孙秀娥:“姑娘确实贴心,可你是没瞧见亲家母那脸色,没给他们许家生下儿子,孩子生下来抱都不抱一下的。”
肖克岚皱了皱眉头,大户人家确实更注重香火的传承,沉默了片刻又嚷道:“生姑娘怎么了?我女儿又不是不能生,这胎是姑娘,下次再生个儿子不就成了?”
过完了元宵,孙秀娥和丁月梅上苏州。
上次丁月梅到苏州陪了杜南秋一两个月,等她情绪稳定些,才回临安。这算算日子,杜南秋也该临盆了,她这一胎生产有极大的风险,两人都上去帮忙,也好开解她,让她放宽心。
杜南秋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时常想起那年在牢中生孩子的画面,心里又担心起来。
孙秀娥安慰道:“我俩都陪着你,你怕什么?上次若没有那挨千刀的王璋和刘奎,孩子也不会有事,这次生产我们都在你旁边,不用怕的。”
二月初迎来一场倒春寒,飘了半天小雪,冷了几日,太阳出来一下子暖和多了。
不管是苏州还是临安,花岱延园子里的景观都尤为别致,苏州这边还雇了几个花草匠人,每日悉心打理这园子。
这天下午,花岱延从衙门里回来,三个女人正在后花园的亭子里聊天,他拿着蛋黄酥和糖炒栗子过去。
“来,刚在街上买的,还热乎的。”
之前花岱延往往早上去衙门,中午回来陪着杜南秋用膳,下午也尽量抽空陪着,就怕她一个人闲下来胡思乱想。孙秀娥和丁月梅来了之后,他也放心多了。
刚说了几句话,瞧见远处门洞里出现的初九,正朝着他看过来,便离开了亭子。
来到书房,初九跟着进来,从胸前掏出几封信件,低声说道:“老爷,姜宗晟这两年在通州私吞官银,还强占了一处百姓的庄子,这是罪证。还有人证属下已经安置妥当,就等老爷发话。”
花岱延看着信笺,“这事不忙,夫人临盆在即,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把人证都安置好了,别走漏了风声。”
之前花岱延还任苏州通判时,这姜宗晟是临安府同知,而后据柳兰生打探,这姜宗晟在他下狱期间,跟着王璋鞍前马后。原本只是他一人入狱,案子还没判下来,府上其他人只是禁足。是姜宗晟告诉王璋,说杜南秋是他的软肋,从而把身怀六甲的杜南秋也关进了牢房。
后来卓天曜洗清了冤屈,他也释放回家。因为害得杜南秋小产,前两年柳兰生将此事禀报陈南王,王璋只是被罚银两,禁足半年。而姜宗晟不禁受了杖刑,罚了银两给花岱延,还被降为通州知县。原本是要放到苏州吴江县去的,应是那姜宗晟得到花岱延会回苏州上任的风声,拖了关系使了银子,调去了扬州府下的通州县。
当初花岱延落难,他不求昔日称兄道弟的同僚能帮他一把,但此人为了为了巴结王璋,趁机还踩他一脚。都说君子志量恢弘,能纳百川。但花岱延忍不了这口气,伤及他妻儿之人,定要他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二月下旬,杜南秋一日半夜忽觉腹中疼痛,还好家里郎中和丁月梅都在,立马准备接生。
屋子里几个人忙得热火朝天,侍女进进出出端热水。
花岱延就守在房间外,心也跟着揪起来。
屋内床榻上,杜南秋疼得两眼昏花,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两只手抓着床上挂的绸子,听着丁月梅的声音使劲。
折腾了半宿,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院子里,终于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
花岱延猩红的双眼含着血丝,听着哭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郎中笑着出来报喜:“恭喜花大人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花岱延脑子嗡嗡的,愣了片刻连忙拱手行礼:“多谢先生。”
说完疾步走进屋子里,旁边桌子旁,孙秀娥和丁月梅在给孩子清洗,他目光在那孩子身上停留了一眼,直接走向床榻边。
侍女和婆子已经扯去了弄脏的褥子,帮杜南秋换上干净的被褥后退下。
花岱延坐在床榻边,满眼心疼地看着精疲力尽的杜南秋,轻轻握住她的手。
感觉到手边的力量,杜南秋缓缓睁开眼,眼角含着星点泪光,面前人的模样逐渐清晰。
“南秋,辛苦了。”
四目相看泪眼,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丁月梅把孩子包裹好抱过来:“来,看看孩子吧。”
花岱延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他今年就要四十五了,别人这样的年纪,孙子都有了。只这一个孩子,还是他们夫妇求了多年才得来的。
花岱延这也算是老来得子,一高兴当即给所有人打赏。
丁月梅、孙秀娥和郎中都捧着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主院里的下人每人五两,主院外的每人三两。
花岱延给儿子取名为花煦知,连着几天告了假,每天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找儿子,恨不得把儿子拴在腰上,抱着越看越喜欢。
早在年前花岱延让三七给孩子寻了一位乳母,但杜南秋奶水不多,且花煦知生下来比较瘦弱,又找了一位乳母,两人轮着喂。
花煦知三四个月的时候,总是发热咳嗽。找郎中开了些药,连着喂了一两天,病倒是好了,但隔段日子病又发作。
府里的老人说,小孩子都是这样三天两头生病。
杜南秋带过王婉儿,记得那时候婉儿比煦知病得还重些,但她就是放不下心,看着儿子无精打采的,她也寝食难安。
忽然想起几年前孙秀娥曾给王婉儿叫魂驱邪,杜南秋和花岱延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商量一番,还是请来了道士上门做法。
一场法事做完,那道士留下一道护身符保孩子平安健康,杜南秋把符咒放在一个小荷包里,给花煦知贴身戴着。
庆幸的事,自从道士做完法事后,花煦知一连三月都没病过。每日喂奶喂米糊,身体看上去也越发壮实了。
一日落更后,杜南秋瞧儿子还挺精神,带着他在床榻上玩布偶。
花岱延在衙门里待了一整日,看公文看得精神疲惫,可一回到家,看到床榻上玩得不亦可乎的母子,心情瞬间开朗了。
他进屋解下披风,侍女端来清水给他洗手。把手擦干净后,花岱延也坐到床榻边来。
“来,找爹爹。”杜南秋把儿子抱给他。
花岱延掂了掂儿子:“这几日似乎又重了些。”
还记得花煦知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这会儿小圆脸肉嘟嘟的,黑黑的眼珠子泛着光,看着花岱延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