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妙这才开口,一出声就是道歉:“曲前辈,是我对不住你。”

“说说吧。”曲星河心情?复杂。

他幼时家?破人亡,自那?以后颠沛流离,终日不得饱食,后遇上程妙一家?,得了一餐饱饭与些许银两,后面他报仇后遭遇追杀,是程妙冒着风险收留了他。

他认出程妙胳膊上的胎记,知道她就是当年那户人家的女儿,又得知了她父母离世的消息,于是在把证据送回去后特地回来教她易容之术,以及一些防身的功夫。

待后面安稳下来,开了戏班子,收了徒,他也曾回去过,只是那里早已荒草丛生。

他原以为此生不会再看?见程妙,却没?想到在清溪镇再次相遇,知晓她的近况后便收留了她,打算等处理完了盛元冉的事情?就再次带着徒弟搬家?,安顿程妙。

只是如今……

曲星河深深叹气。

程妙害怕看见曲星河失望的神色,低着头将?她与纪秀的过往道来。

当年曲星河离开之后,她很快离开家?乡,用易容的手艺犯下不少错事,纪秀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二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便彼此照看?。

只是她学艺不精,一次犯事后不慎漏网,是纪秀冒着风险将?她救出,此后她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纪秀恩情?还没?报,就将?从曲星河那?学来的易容之术教给他,而后二人分道扬镳。

曲星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采花贼的?”

程妙想说是在昨天,但一抬眼就看?见曲星河深如幽潭的眼眸,她改了口,道:“从他用您的名号招摇撞骗时我就猜到了。”

曲星河心中说不上失不失望,只觉有?些疲乏,他揉揉眉心。

也罢,总之恩情?也还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程妙最怕这种沉默,曲星河是这世上除了那?二人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了,她不想让曲星河失望,她要再挣扎一下。

“曲前辈,您骂我、打我吧,时至今日都是我的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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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负了您。”

曲星河放下手,疲惫道:“事已至此,我不想争论此事。”

“前辈……”程妙声音低下来,“终究是我对不起您。”

曲星河沉默良久,道:“你若真?这么?想,就帮我一件事,作为交换,我会替你求情?。“

*

“曲班主,如何了?”薛明辉冲过来。

曲星河足足待了半个时辰,他等得望眼欲穿。

其他人虽没?薛明辉那?么?急切,但也都看?过来。

曲星河把之前的纸笔交还给江崇,上面已经写满了,道:“都问清楚了。”

薛明辉急不可耐地问:“程姑娘真?是那?采花贼的同伙?她是不是救错人了?”

他还是觉得程妙不像恶人,住在客栈的,程妙是个很客气的客人,常挂在嘴边是就是谢谢和抱歉,比起盛元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作恶呢?

曲星河微微摇头:“没?救错,她就是特地来救纪秀的。”

曲星河将?程妙的故事说出来,除了隐去他就是曲千变本人外其他事情?都毫无保留。

晓先生闻言感慨:“没?想到江湖一代豪杰千面郎君曲千变竟然是如此下场。”

在场不少人同样?唏嘘。

少年英杰,意气风发,奈何命途坎坷,好不容易报了仇却没?躲过仇家?毒手,中了药,最后寻的一位弟子还是个拎不清的,不仅犯过错,还随随便便就将?不传之秘教给外人,甚至如今还要为了那?点可笑的恩情?救走一个人渣。

薛明辉眼睛通红,小?声嘀咕:“这也太惨了。”

白?榆略微无语,看?了眼一副哀婉之态的曲星河,心中暗道一句佩服,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当戏班子的班主呢?

瞧瞧,看?人家?这演戏和编故事的水平,当真?是她骑八匹马也追不上。早知如此,她当年放消息前就该先去找位说书先生取取经,也让自己的身后名感人肺腑一些。

曲星河察觉到视线,望过去,对上白?榆的笑脸,他侧脸以对。

*

到了这个地步,只待朝廷人来事情?就算结束了,看?守的人选依旧是轮班,今日正?好是白?榆与薛明辉共同坐着。

想起这段日子的见闻,薛明辉感叹不已,短短十天他竟过出了一辈子的感觉,后几天虽是在后院守着没?再发生什?么?事,但正?因如此,他才更觉得像人生,前半段目不暇接,后半段麻木着时间就很快过去了。

白?榆正?四处乱瞟,看?他这一副有?所感悟的样?子多观察了几下。

薛明辉这动脑子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薛明辉似是有?所感知,转头看?她,问:“纪秀当时到底为什?么?会中计?”

他不明白?,刚开始想出这个办法时,因为是自己的想的,他便觉得精妙异常,但等时间一过,他就想不通了,就这么?浅显的计谋,竟然有?人能上当!?

白?榆思索片刻,道:“掌柜的可还记得我当时对纪秀样?貌的形容?”

“记得。”薛明辉点头,“你当时说他长得俊俏。”

“不错,而我们之后再见,他虽换了一张脸,但也是清秀。”

薛明辉继续点头。

白?榆:“他自承幼时走丢,那?想必这名字多半是自己取的。秀者,可理解为五官出众也。可他面貌却相当平常,平时又只以易容之貌见人,挑选姑娘时也是选择时人赞过样?貌的,那?他定?是对外貌及其看?重之人,这样?一来,他自然也不愿意错过端木公子此等美人,哪怕是圈套,他也要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