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了拳头。
「直说吧,你叫我来干什么?」
她绕过我身边,取了岛台上的玻璃水杯,指腹缓慢揉搓杯沿。
「不是我叫你来的,是她。」
她的目光落到我的身后。
我回头,宇晨的妈妈扶着栏杆,艰难的走下来。
我上前搀扶,这是七年后我第一次见她。
近距离看,她鬓角斑白,皱纹垂挂,仿佛老了二十岁。
当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时,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惊恐,「阿姨,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地上凉」
「橙糖,你先听我说,是阿姨对不起你!」
我停下了动作,呆楞的看着伏在地上的她。
「七年前,是我叫人绑了你,我是真的没法子了,宇晨不肯听我,他硬要跟你在一起,算命师傅说了,你天生命硬,你会克死他的,他爸已经走了,我不能再冒这个险!」
我震惊到腿软,扶住了墙,脑子像被棒槌敲了一下,嗡嗡的。
「绑你只是权宜之计,我害怕你们私奔了,就再也找不到你们了,我没想过伤你,谁能想得到那一夜会下起暴雨,我真的马上叫人去救你了,只不过到的时候你已经做了傻事,砍掉了腿,晕了过去。」
「这些年,我日日噩梦,惶恐不安,可为了宇晨,我宁愿背负责难,我已经是骨癌晚期了,没几日好活,我求你橙糖,你离开宇晨吧!你打我你发泄,杀了我也行!是我毁了你的一辈子,可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你们为什么就不听呢,你要谅解我这个当妈妈的心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但我却已经听不到声音,头太重了,周围的事物都开始模糊。
沈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
「事已至此,不妨都告诉你吧,那个算命先生是我花钱雇的,他妈妈太好骗了,不过是演了几出戏,她就深信不疑。」
「哦,对了,绑你的计划也是我跟她提的,我还告诉她,如果不想让警方查到自己身上,那就必须找个替罪羊。」
「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他妈妈就是我的提线木偶,替我做了所有的事,怎么?很难受吧,他妈妈已经病了,你忍心再把她送进监狱吗?你让宇晨怎么自处?」
她看着我笑,嘴角出现诡异的弧度,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她像是饿狼扑到羊羔,每一口都甘甜。
她赢了,赢的彻底。
我输了,输的荒唐。
我没办法将宇晨的妈妈,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送进监狱。
我没法怪绑我的那个人,他听命行事,并且是他救了我。
而沈琳,这个真正的恶魔,她玩了一手借刀杀人,我却没办法用法律制裁她。
所以最后,我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求生欲太强,怪自己不懦弱不胆怯,但凡再犹豫个半小时,说不定我就可以毫发无伤的得救。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起来。
上天不公,所以人间荒唐。
宇晨在我荒诞的笑声中闯了进来,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绝望。
两个女人同时惊诧。
「宇晨,你怎么来了?」
他径直走向沈琳,一巴掌将她掀翻。
沈琳倒在地上,捂着发肿的脸颊。
「贺宇晨,你居然打我!」
他盯着她,咬牙切齿。
「沈琳,我发誓,有生之年定要让你身败名裂,我会不惜代价搞垮你的公司,我要让你知道,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凶狠,沈琳明显是被吓到了,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转身向我走近,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想触碰我的手僵在空中。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我害怕凝视他的痛苦与不安。
那像一个漩涡,不断将我席卷。
「橙糖,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安抚你的妈妈吧。」
结束吧,宇晨,我再也撑不下去了。
我使劲仰起头,眼泪洒出来,烫在我的脸上。
他眼里泛着细碎的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股脑全部倾翻在那一双瞳孔里。
我擦着他的肩膀走了出去,没有回头,决绝至极。
「宇晨,你别走,妈妈求求你,你们不能在一起!」
「你拿刀干嘛,住手!宇晨你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