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也被关起来。

他不敢想,这两个小?时?,梁桉自己一个人被绑进车里,是?怎么跟两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殊死搏斗才勉强找到一丝生机。

想到这里,江浔手上力道渐重,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他心里烧了?一把火,那?火烧得人脖子上青筋暴起。

梁桉终于回过神来,拉他胳膊,压着语调急促道:“江浔!我没事!警察已经来了?!我真的没事!”

防卫有尺度,过当会让他把自己也搭进去。

江浔身上也几乎湿透,回过神来去看她慌乱的眼,目光怔松了?几秒,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疼,垂眸瞥见?自己身上的血。

扯住梁桉胳膊的手遮到她眼睛上,温声道:“没事儿,别?看。”

感知神经好?像麻痹,不远处警察警告犯人双手抱头,应激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嘈杂慌乱声成了?不真切的白噪音,梁桉脱了?力,靠在?江浔臂弯里。

保安疼得完全挣扎不了?,像坨烂肉一样被江浔捏着,终于琢磨出名字,嘴上破口大骂:“我竟然忘了?你!当初一把火怎么没把你也给烧死……”

逞凶的人手铐锁在?后背,警察过来压着两个人犯人上了?车,又提出送他们去医院,顺带录一下口供。

一路上,警察一边帮着应急处理伤口,一边大致问着情况。

梁桉全凭本能回答,脑子里思?路乱飞。

车开一路,沿途街景都很熟悉。

24小?时?便利店灯火通明,门口亮成一条红红黄黄的霓虹小?溪,两辆警车前?后急速穿行,有人侧目,速度丝毫未减。

医院她去过好?多次,眼前?这张脸比平时?苍白许多,几乎快要跟记忆里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重合,梁桉忍不住,细密眼睫上有水珠滚落。

蓦地,有大掌揉了?把她头发,“我就包扎一下,怎么这么大阵仗。”

说的是?她的泪,只是?声音很轻很低,好?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明明摸的是?头,梁桉心脏却被狠狠戳了?下。

“你失血过多,别?说话……”梁桉已经带上哭腔,颤抖着去握他手腕,刚触上,那?只手垂下去,眼前?人也闭上了?眼。

那?一刀捅得不轻,伤口深,身体又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尘埃落定,终于扛不住昏了?过去。

-

梁桉从来就不喜欢医院。

刺眼的白、难闻的消毒水味,到处都是?生离死别?,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寻不到半分喜色,让人从心底里抗拒。

江浔难得脆弱,从前?以为他无坚不摧,此刻面容惨败躺在?病床上,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茬。

医生包扎时?侯她看得清清楚楚,一条十几厘米的伤口,触目惊心,看得人胸口钝钝发疼。

梁桉很少依赖什么人。

在?冰冷刺骨水中沉浮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只想他们每天好?好?上班,好?好?下班,然后再平平安安的见?面。

这两个月他们怎么可能不相爱,只是?他们都算不上勇敢,一个躲在?胆小?的外?壳里,一个披着谨慎的外?衣。一个封闭自己,一个不敢冒犯,这才闹起来这个本就不需要存在的矛盾。

她厌恶那?个罪魁祸首,恨不得死刑能执行千百次,可这些都比不上江浔分毫。

他睡着,偶尔皱眉,梁桉坐在?床边看他,不时?把那?愁容抚平,再收回手,握住他的。

梁桉一晚上也过得惊心动魄,就这么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脸就枕在?床上,她实在?太困,阖上了?眼。

输上液,江浔好?了?不少,睁眼看到一头乌黑发丝散落在?床侧,长卷眼睫轻轻颤抖,像极了?薄薄的蝉翼。

失血的人掌心很凉,梁桉的滚烫,贴在?他的手背上,江浔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梦中人凌乱发丝遮了?瓷白脸颊,江浔抬起绑了?绷带的手去拨。

敲门声响,梁桉动了?下,直起身去开门,“还?能用吗?”

李文韬把手机递给她,“淤泥清了?,试着充了?下电,能打开,估计勉强能用,但明天最好?还?是?换个新的,免得之后充电再炸了?。”

大冬天的撞进河里,衣服手机湿了?个透,身上这套还?是?李文韬临时?找女同事借的,梁桉伸手接过,摁了?下屏幕果然亮了?,没想到还?挺争气。

“感冒药。”他又递了?一包冲剂给梁桉,“你赶紧喝了?,别?一会儿再多个病号出来。”

梁桉点点头道谢,听到李文韬啧了?声,下巴努了?努,“这真是?那?黄毛啊?……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能不眼熟吗!

床上病人睡意正酣,她对这称呼无语,顿了?两秒,“……人家头发黑着呢。”

送走八卦医生,梁桉戳开手机。

沈言消息往外?蹦,梁桉回复她,“你别?担心,警察都处理好?了?,我们在?医院,都没事。”

沈言一晚上也吓坏了?,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就没了?他俩消息,只是?文字都看得出惊吓,“怎么去医院了?!受的什么伤啊!严重吗?哪家医院啊?”

梁桉安抚她,“不严重,就是?江浔不小?心划了?下,他睡着了?,明天场馆结束我们一块儿来,也不早了?,你快睡觉吧。”

“那?也行。”沈言应下好?,又跟她道歉,光天化日在?自己场馆发生的绑架,梁桉阻止她,“那?人是?我非要招聘的,还?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呢。”

两人来回又说了?几句,梁桉又回到江浔床前?,手机放到一旁,低声道:“醒了?还?装睡干什么?”

床上人果然掀起眼皮,样子病怏怏,作势抬高缠着绷带的左手,过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手疼,真的,缝针可疼了?。”

脸上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故意似的。梁桉低下头去遮嘴角,不想让他看出破绽。

明明在?车上时?侯吓得半死,这会儿看见?人睁眼胸口又莫名堵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情绪从哪来,她哄不好?自己,憋着一口气生硬道:“你打了?麻药,现在?时?间还?没过呢。”

“估计是?麻药劲儿太大了?。”江浔手指勾住她的,“我就说头怎么也有点儿疼。”

麻药打的局麻,跟头疼有什么关系,梁桉故意把自己手收回去,“那?我去把李文韬再叫过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