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1)

献平王,看来我对你的忠告,你并未放在心上。云溪的影子如云聚散,又似乎水雾成像,从长宁身前直穿而过,又从她的背后悠然迈着步子绕了过来。

是你给父皇下毒!长宁毫不客气的质问。

君失天道,多少黎民百姓落苦受难?我行天道,何错之有?云溪将拂尘收在臂弯,饶有兴致相望。见长宁的脸上风云变幻不断,云溪似乎很是喜欢激怒惹恼长宁,你若是阻拦,便是欲助纣为虐,君多活一日,百姓便要多水深火热一天,献平王觉得如何?

你这会害得朝廷动荡,百姓于朝廷内斗中死伤更多!长宁底气渐弱。

你呢?既然你心怀苍生,你的手上可否染血?云溪质问,见长宁听之一愣,又不急不缓地追问,你不听我劝告,明知宫中生变,你还要硬闯这漩涡。势力相争,因你入京而起,你又会害多少无辜性命枉故?

我长宁才猛然发现云溪话中深意,思索良久,却还是答不上来。

我说过,你再见到我时,就是你失去苏遥生的时候,你们两个呀,依旧是没缘分。云溪摇了摇头,只轻轻一扬手中的拂尘,四面的水幕轰然崩塌,震耳欲聋

。吓得长宁闪躲,再睁开眼时,人又回到了花苑之中。

诶呀!主儿!安常侍跑了过来,您这是?!

长宁回神,茫然望了望安常侍,见安常侍慌里慌张捧了手臂脸色大变,长宁又抬了下手臂相望。烟青色的袖子上,不知何时染血,手臂上的那道伤口,总是好了又崩,崩开又长。像是刚才太过紧张,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长宁却发现安常侍似乎并未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幕。

公主!奴去请太医给您瞧瞧。安常侍心急。

不必了。长宁扶了手臂,面色越发的难看。安常侍。

主儿?安常侍应下。

帮我去查,看看遥生是否还在沛城,我要州令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绝不能让她离开沛城。长宁无法安心。

可她不知道的,此时,遥生已如惊弓之鸟,大肆铺开人手四处打探消息。京城的,苏府的,长泓的,张参军的,甚至连靠近皇城的几处驻兵点,也被遥生派了人手步步盯紧。

因为她不相信长宁说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小姐,可歇歇吧。云芝端了热乎乎的肉糜粥放在书房的桌子上。

一会儿。遥生埋在书案中,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小姐!都热了三趟了!云芝毫无办法,伸手抽去小姐手中的毛笔,那毛笔之上,还留着公主咬下的牙印。现在却成了小姐的心头宝,只用那几支,哪怕是发呆时,也总爱盯着看。

娘和嫂嫂呢?遥生揉了揉眼睛,疲惫地打问了一句。

都好,夫人和小夫人休息的早,就是想小姐想得紧了,都好一阵子不得见了,也是拉着奴婢不放心,问了好几次呢。云芝扶着小姐起身,又坐去桌边用饭。

好些天,不是刚刚遥生刚要开口,又没了下话。

打公主出城,小姐您都好久不肯歇息了,只关在这书房里,是一个多月没见夫人了云芝提醒。

好好好,那明天无论如何,你定要提醒着我去看看母亲。遥生舀了舀热气腾腾的粥,却又无甚胃口。可还是勉强

着自己喝下,她一定要养足精神,长宁远在京城,她是阿宁唯一的后盾,她万一倒了,长宁要去依靠谁?所以遥生强迫着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睡觉。

这这怎么可能!苏海潮像是见了鬼一般望着坐在君侧次席的长宁。

同样震惊的,是这满堂群臣,就连长泓和张参军也是满脸震惊。皇帝心情大好,已经多日不问朝政,可这今天临到宫禁前夕,皇帝突然传旨要百官入朝,大开宫宴。

宫宴之上,皇帝洋洋得意而笑,服过真人丹药此时精神好的不能再好,甚至看着那些一脸懵,无法掌控局势的大臣,皇帝心情甚好。

宁儿啊,你说,这些人见着你,怎么一副见了鬼般地慌张?皇帝开怀,终于不用再过着被人压制掣肘的日子,皇帝一扫连日阴郁,终于有了一种龙威重现的敞快感觉。殊不知,这龙威,并非属于自身,这群臣所害怕的,不是老朽的君王,而是盘踞在君王身侧的长宁。

大抵是心中有鬼吧?长宁冷笑坐于龙席之下。谦谦端坐,温润如玉,沉寂却有咄咄逼人之势,寡言却又令人畏惧,她依旧像是一泓深不可见底的幽潭。目光仅仅是扫过众人,那些人就坐立难安,忐忑地满头冒汗。

怎么,朕的宝贝女儿归京,众卿不高兴?这三年来,皇帝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群臣的恐惧。

那不如张参军说说看,你为何如此惊讶?长宁很感兴趣,手肘垫在几上,顷了身子相望,却见那张参军面色难看至极,垂着脑袋装聋作哑,不肯答话。

各家都少不得眼线线报,献平王归京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更是在百姓中传的沸沸扬扬,此时又岂是装聋作哑能糊弄过去的。

长宁!长皇子长泓怒拍桌起,你凭什么对我舅舅含沙射影!还指不定是谁做的呢!

哦?我只问张参军为何如此惊讶,你却另指他人所为?你说的,是什么事呢?长宁含笑悬指在桌上的空酒盏边滑动,也知道这种傻子最是沉不住气。

混账!谁惹你你找谁去!那分明就是苏

子殿下!张参军急忙喝止。

苏苏什么?长宁又将目光转向对席,皇兄你说的事,苏令卿,还是,苏城侯?

请公主慎言。终究,是苏令卿替那不争气的儿子挡了难堪。

慎言?朕的公主不明不白地身负重伤,竟不能循往而纠?苏卿,朕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是不是朕太纵着你,让你认不清高低,令你敢叫朕的女儿闭嘴!皇子突然呵斥,连正在分食的宫人们也吓了一跳。仓促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令卿这个墙头草,皇帝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他一心留着这一老一小帮他制衡张参军。而这两个窝囊东西,避重就轻,畏首畏尾。如果不是周围已经被张参军的人包围,皇帝又怎么可能真留着这两个奸诈东西?害得他这个皇帝连真龙的威严都维持不住。

再看那苏海潮,更是孬种一个,平日里倒是叫嚣得厉害。那苏宅都装不下他的威势,此时再看,怂如丧门之犬。父亲有苦难言,当庭受辱,他却坐得稳如泰山,当一声不吭看着父亲受辱,就如同那些毫无干系的他臣。

皇帝挥了挥手,命宫人继续分食,心中却是将众人的脸色看了个清清楚楚。长宁归京,正是将这群老狐狸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着这朝政平衡即将翻覆,皇上扫了一眼长泓。见那个不孝的长子此时瞪着长宁恨得牙根直挫,心中才觉得畅快。

朕今日,有些要事宣布。皇帝,看着殿内群臣神色各异,不急不缓开了口:我天朝繁盛,这江山稳固,朕,决定要与真人专心修习长生之道。

殿下众人当即便交头接耳起来,可事实上,其实大家心里也清楚。皇上这段时间,早就放弃的政务,原先批阅奏章的是陛下,现在成了陛下贴身的宦官。所以有人得了门道贿赂,百姓们的税赋年年翻倍,灾不救民,祸不治罪。可到了皇帝口中,却依旧是天朝繁盛,江山稳固。

就在这众人哄哄闹闹之时,大殿紧闭的大门突然而开。此时见一白须老道悠哉入殿。步生云雾,脚下生泉。

哈哈哈,真人!快快进来

!皇帝龙颜大悦。

只见那老道,手中的拂尘一挥,殿中的烛火尽灭。那老道身后的长影延伸蔓延开来,像是潺潺涓流,泛起银色的光芒,照得大殿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