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师哥,“棍也别打断了!得赔!”

“哦。”

梁阁的MMA和散打练的就是实战,最爱用膝和肘两大人体杀器,很久没用过棍,使起来倒也衬手,抡扫拨劈,棍风凌厉。古仲是棍术冠军,够炫也够猛,立圆舞花耍得虎虎生风,打得人哭爹喊娘。

梁阁后来不用棍了,手里拿着棍子直接上脚踹,把尹昊一路踹着走,没用大劲,就把人踹出去,等人站起来接着踹,等到他起不来,梁阁踩着他肩膀,阴郁的瞳孔里映出尹昊仓皇的面孔,“没有下回。”

古仲几人取下塑料袋,笑着问祝余,“你有点意思啊小同学,要不要去A大玩?等我们下了训一起撸串。”

祝余要回去吃他爸的红烧排骨,不能和他们撸串,但刚打完群架,他有些兴奋,也不想去附中看校庆了,想和这群师兄一起去A大。

去还了台球棍,他们折返回A大,祝余听他们说起训练比赛时候的趣事,也觉得很新奇又快慰,偶尔会心一笑。

古仲本来想带他们玩一圈,但刚回去群里就通知训练,叫梁阁去寝室给了他个足球。

祝余看他拿了个足球回来,“你还会踢足球啊?”

梁阁说,“我不太会,他会。”

祝余难免对冠军带些憧憬,“你师兄好厉害,又武术还会足球。”

“哦。”梁阁侧过脸,“他之前喝醉了跟人打架,自己后空翻把腰折了,讹了人家两万八。”

怎么这样?

祝余一下就觉得这个师兄一点也不厉害了。

梁阁又把足球给古仲扔回去,抢了个篮球下来,“足球没意思。”

梁阁带他去了个隐蔽些的老球场,背阴不太热,墙上有很多涂鸦。

滴一滴汗到地上马上要蒸发的酷夏,祝余好久没打,乐得运着球满场跑,脸颊泛出湿润的红潮,衣服汗透了,透出少年单薄清瘦的骨架,祝余去球场边的水龙头洗了把脸,又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梁阁。

临近傍晚,夕阳在天边堆砌分层,饱和度过重的色光投在人身上。

梁阁接过他的水,忽然说,“原来你会打架。”

还那么虎,拿着把u型锁就敢开瓢。

祝余先是看着他,又垂下眼,“我很讨厌别人抓我衣领。”凑近他,逼迫他,气息散在他脸上,像吐信的毒蛇。

他答得很奇怪,刚才那个人并没有抓他衣领。

梁阁却问,“如果是我呢?”

祝余愣了一下,如果梁阁抓住他领子呢?他想了想,抬起下颌,大方地说,“那就没关系。”

梁阁眉梢挑动,玩笑般的口吻,“这么喜欢我啊?”

祝余嘴里含了好大一口水,腮帮子圆圆地鼓起来,一时没忍住就喷了出来,水珠在夏日昏红的夕阳下雾霰般散开,折射出斑斓氤氲的光,很清澈漂亮。

祝余下颌上有不慎溢出的水,他笑着胡乱揩了一下,“嗯。”

梁阁拿着篮球半俯下身,少年淌着汗的清峻脸庞凑到祝余眼前,低声说,“结婚吗?”

祝余眼睛还是豆角似的一派天真地弯着,“哈哈好啊。”

梁阁眼神漆黑看着他,“我说真的。”

第四十八章 好啊,长颈鹿

祝余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脸上的笑渐渐隐淡下来,眼底已经乱了,唇角还勉强维持着点僵硬无措的笑,“什么……意思?”

他是个生活圈子很单纯枯燥的男孩子,做过最出格的事也不过凭着小聪明以牙还牙。他不懂这些,他天真地以为同性相恋的事是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和影视里的,或许也极少数地存在于生活的某些角落,但绝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更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今天的落日染红了天边大片的云霭,火烧一样的滚滚的红,余晖印出男孩子高挺精瘦的轮廓,梁阁沉默地看着他。

祝余无所适从地看着梁阁,有一种可怕的臆想壅在他心口,暑气和运动后燥热一点点从他脸上消失,他呆滞而支吾,“是你……我……”

他磕绊莽撞地问了个毫无内容的问题。

可梁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样直白热烈,“是。”

夏天这样热,祝余全身都冷了。

他回到家时天色近晚,天边烟霞渐收,夏天烂然的霭云逐渐被黑云吞噬,天空呈现出一种空郁的苍蓝,打开门他爸妈已经等在了饭桌边,饭菜早做好了。

祝成礼很会做饭,只是他平时身体虚弱,今天除了做了他拿手的红烧排骨,还清蒸了一尾鲈鱼,做了个西红柿蛋汤,炒了两个爽口的时令蔬菜,饭菜的香味盈满了整间屋子。

祝余没有太多心思吃饭,但他爸做得辛苦,又这样期盼他回来,难得他妈也在家能三口一起吃一顿晚饭,他怎么好意思说不吃。

他坐下来,他爸并没有怎么吃,一直笑着在挑那些好下口的肋排给他和他妈,直到他硬夹了一块到他爸碗里,祝成礼才吃起来。

祝余看着他爸,那个中药看来是真的有效,他舅妈难得靠谱一次,只要他爸真的能一点点好起来,不管她之前做过什么,他都会一辈子感谢她。

祝余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梁阁那双瞋黑的眼睛,和他冷峭固执的少年脸庞,心里糟成一团。可他吃了太多他爸丰盛美味的父爱,玩那一下午又颇费了些体力,终于还是不敌困倦沉沉睡过去了。

周一祝余没有来上课,梁阁看着空空的座位眼色渐深,可是第二天祝余仍然没有来,祝余绝不可能因为那件事或者为了躲他而两天不来上课,第二节 下课,梁阁去找了项曼青。

向来直截了当的项曼青难得有些欲言又止,只隐晦地说,“他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

梁阁坐最近的那班高铁到了Y市的省城,又转城际到了Y市,出了站就直接上了出租,等他下出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在一片哀败的黄昏里,这个群山环抱的村庄显得偏僻而窳陋。

他在残败昏红的夕阳里拖着长长的影子,找到了正在办丧宴的人家,楼房外面是老油布搭的简陋棚子,摆着许多红色圆桌,桌上是吃剩的饭菜,满地的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