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魏危难得对一个人生出好奇,开口问道:“这人的事你知道多少,他那江湖第一的名头是怎么回事?”

陆临渊很有耐心慢慢讲起二十年前断断续续的旧事。

“当年我师父与徐安期和鹿山涯一起游历江湖,一路走了近两年,途中助人无数,留下不少佳话。因这三人皆出生青城,被称作‘青城三杰’。有不少侠客慕名前来切磋,徐安期素冠的名声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据说当年的在演武大会夺得中原第一的侠客曾经与徐安期交手过,也败于他手。

后来鹿山涯与一位百越女子相恋,留在了兖州,徐安期也不知所踪。

青城三杰,最终只有一个人回到了故乡青城。

再然后,靺鞨屠城,孔家让贤,徐潜山登上儒宗掌门之位。

转眼二十年过去,当年豪情壮志游历江湖的少年郎两鬓染上霜白,离的离,分的分,只有一人困于儒宗掌门之位上,再没有出过青城。

而那些素冠的传闻,拥楫的歌声,也逐渐消逝在岁月长河中,被人间滚滚红尘淹没。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魏危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陆临渊却低笑一声,语气有些不明:“因为我师父一直很想念他。”

第15章 昨夜海棠 他一个因此深受其害的人,居……

徐潜山不止一次向陆临渊回忆起他的师弟。

当年的徐潜山与徐安期住在无为峰一间院子,如今徐潜山已是儒宗掌门,也还住在那间屋子,内室陈设几乎没有变过,用着旧物。

往风雅了说是素净长情,往朴实了说就是老旧冷清。

院子中央种着一棵西府海棠,是徐安期当年种下的。

徐潜山常常坐在树下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壶冷茶。

一人一树,他就这么坐着,静静地抬手倒茶,望着小院的尽头,微冷的风拂过他霜白的鬓角。

傍晚夜色浸润,儒宗三十二峰的边界仿佛都变得模糊,像是沉在濛濛烟雨中,锡金一般的海棠花零落成泥碾作尘。

它曾经被人细心打理,浇水除草,花开似锦,后来院中主人出门游历两年,三叠峰的仆役前来打扫时不大尽心,这株西府海棠几近枯死。

直到徐潜山继承了掌门之位,重新回到这个小院。

海棠花几经夜雨香犹在,抽出新的枝条,到如今枝繁叶茂,仿佛这些年什么都不曾变过。

徐潜山坐在那里,离着这株海棠树最近的那间屋子房门从不落锁,像是等着它的主人归家。

他与陆临渊说这间屋子的原主人徐安期,说他二十一岁时灭心灯三十一盏,说他与自己打马过千里草原,说他用的太玄剑剑柄挂着一枚青色玉坠……

徐潜山做了掌门很久,从陆临渊的孩提时期起,他的师父总是垂着眼睛看他,眼中淡漠冷寂。

陆临渊曾经在这样的眼神中吃过许多苦,无论他做到什么地步,他的师父似乎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后来陆临渊在无悔崖边静坐时,时常会想,这么一个心似铁的人,除了儒宗,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在意的东西。

直到徐潜山静静坐在那里,平静地讲起他生死不明的师弟。

寒冷冰凉的院中,儒宗的掌门坐在海棠树下,眼中似有茫然和疲惫。

他的眼睛看向另一边,好像石桌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少年人,腰上一把坠着青玉吊坠的长剑,无声凝视着他。

然而陆临渊顺着徐潜山的眼神看去,只有寂静的风卷起一瓣海棠落花。

昨夜海棠初着雨,别我不知何处去。

“……”

那个时候,陆临渊居然觉得徐潜山很可怜。

坐忘峰上很安静,只听见陆临渊一声听不出情绪的短促笑声,像是一根被骤然拨响的琴弦。

他一个因此深受其害的人,居然会觉得徐潜山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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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叠峰送了一碗新鲜的沾着露水的枇杷,陆临渊顺手拿起果子,耐心撕皮。

他淡淡开口:“你应当知道,儒宗的人从来不入江湖排名。”

不一会,鲜黄多汁的果子落在盘子里,汁水溅起,被早就盯着的魏危拿起一口吞了。

“我知道,来之前我就打听过。”魏危道。

“有人说你们清高出世,不愿意搅入红尘俗世,有人说你们儒宗不屑江湖的名声,不过你们中原的弯弯道道很多,我听过,没有当回事。”

魏危不知道陆临渊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不由挑眉:“这就是你觉得你自己是中原第一的原因?可徐安期好歹在外游历了两年江湖,你只去过一趟百越,难不成你觉得胜过我们百越,就是中原第一了?”

“我不至于这般自大。”陆临渊漫不经心地剥枇杷。

他的果子也剥得极其漂亮,鲜亮的果肉一点破损也没有。

他道:“我是想说,徐安期在江湖上从无败绩,如果不是儒宗不入江湖排名,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中原第一。”

魏危拨了拨盘中水淋淋的果子,又拿起一颗,自信开口。

“就算是这样的人,遇上我也必然会败。”

陆临渊笑望着她:“我信。”

魏危咬下果肉,吐掉核,又问:“这人怎么失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