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星雨肃色:“发觉我果真喜欢美人。”
陆临渊:“……”
慕容星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叹息:“我在儒宗的这些日子在想,这天下?既然有江湖高手排行榜,为何没有天下?美人排行榜呢?”
陆临渊想了想,开口:“慕容星雨,你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慕容星雨闻言大笑:“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我天生好美人,但若只是?喜欢女子,那是?好色,并非好美。”
说着?,慕容星雨伸了个懒腰,左手搭在右手小臂上,肩颈的线条舒展开。
他?哼着?勾栏曲调,三分醉意,七分闲情。
[花中消遣,酒内忘忧。分茶攧竹,打马藏阄。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闲愁到我心头??伴的是?银筝女银台前理?银筝笑倚银屏,伴的是?玉天仙携玉手并玉肩同?登玉楼,伴的是?金钗客歌金缕捧金樽满泛金瓯。]
离开丰隆酒楼前,慕容星雨留下?了一箱匣的东西。陆临渊打开一看,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之类。
慕容星雨叹气声好像还?在耳边:“好兄弟,我本是?想风风光光给你办一个儒宗掌门的继任礼的。但你既然选择跟着?魏姑娘,这些东西就当我对?你入赘百越的一点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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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市井坊间,百姓夜不闭户已成寻常,酒肆茶楼彻夜灯火通明,胡姬当垆卖酒,文人击节而歌。
在帝都开阳,随着?孔成玉坐稳尚书之位,深得?帝心,那些原本暗流涌动的反对?与质疑,渐渐化为了曲意逢迎。
为了给她女子之身?占据如此高位赋予无可指摘的正统性,各方势力开始绞尽脑汁地寻章摘句引经据典,硬是?将这惊世骇俗之事纳入了天命的范畴。
一时?间,什么孔圣门下?女弟子转世临凡,什么观音大士化身?点化、辅佐明主?……光怪陆离的说法甚嚣尘上,与现在那位死而复生的皇帝一样被传得?神乎其神。
而孔成玉心中无比清明,自?己作为祯朝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女相,无论身?前身?后名,都必将被浓墨重彩地书写于史册之中,任由后世百代臧否评说。
不过短短两年光阴倏忽而过,孔成玉立于窗前望着?这片升平景象,却恍惚觉得?已过了漫长岁月,世事变迁如白?云苍狗。
“……你第?一次到儒宗,随着?陆临渊来见我那次,我绝对?没想过还?有今天。”
魏危倚靠在窗边,湖面吹来的风掠过她高束的长发,几缕发丝拂过英气的眉眼。
她看向孔成玉:“我以为你在开阳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想到你还?来送我。”
孔成玉:“送过你们去百越,处理?完青城的事情,我便要动身?回开阳了。这里孔府我暂且交给了薛长吉,我关照了石流玉照顾她。”
当年那个喊着?前辈的小仙鹤,也到了受人之托照顾别人的年纪。
魏危问:“为什么不让你的父母帮忙打理?孔府呢?”
孔成玉顿了一下?:“……我的母亲奋不顾身?,于青城守城战中英勇杀敌,却不幸身?陨。我父亲伤心过度,归隐山野,不问世事。”
魏危点了点头?,又问:“实?际上呢?”
孔成玉沉默了一会,手中握着?一卷书,窗外的风哗啦啦地翻过,静静开口:“她离开了儒宗。”
守城之战后,姜辞盈与姜让尘一起?离开了青城,马车南下?,一路朝着?生她养她的徐州故里行去
时?光仿佛在姜辞盈踏入青城的那一日起?便被无形地冻结,所有爱憎挣扎都凝固在过去中。直至此刻,她卸下?了在此地背负的所有名分与枷锁,那停滞的岁月才重新开始流动。
孔怀素终于彻底地放手,默许这一切发生,亲自?操办了那一场根本没有遗骸的葬礼。
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孔成玉去见他?的时?候,他?跪在写着?姜辞盈名讳的牌位前,低着?自?己的头?。
孔怀素说,他?一生循规蹈矩,唯有一次不甘心,便是?以道牒让姜辞盈嫁入孔家,却没想到磋磨了彼此的半生,终究是?有缘无分。
他?对?孔成玉说,他?对?不起?她的母亲。
他?说,从今天开始,就和她母亲那样,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吧。
魏危歪了歪脑袋,问:“所以,这是?你决定恢复女子身?份的契机?”
孔成玉:“是?。”
她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在徐州听说自?己的事迹,让天下?人知?道有人能以女子之身?做到她这样的成就。
孔成玉收起?手中的书,似乎是?觉得?讨论自?己的事情太多,顿了顿才开口:“说起?来,陆临渊为了你甘愿放弃在中原的一切,随你一同?到百越。陆临渊对?巫祝用情至深,他?日即便巫祝不再青睐于他?。以陆临渊的性情,只要稍加骗一骗他?,想必他?依旧会对?百越死心塌地……”
魏危摇了摇头?:“我不会骗他?。”
她说:“我喜欢他?。”
孔成玉看着?魏危那双眼睛,片刻后,自?己笑了笑,指尖抵着?额头?笑说是?她多心。
临走时?,她轻声问魏危:“你们还?会回中原吗?”
魏危认真看着?她:“我和陆临渊都很年轻,天地广阔,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孔成玉一怔,随后莞尔,唇角笑意清淡却真切。
她想,有时?候命运这种东西就是?很奇怪。
孔成玉曾经以为常年隐居石室的母亲会在她身?后一辈子,以为惊才绝艳如陆临渊会当上儒宗掌门。但到最后,却是?故人星流云散,是?她从没想到的人陪她到最后。
她想,虽然从来没有宣之于口,但是?,她还?是?很喜欢魏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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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星雨与孔成玉相继离去,屋子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余丰隆酒楼厅堂说书喝彩声隐约透入,模糊得?如同?隔了一层温润的水波。
陆临渊走近魏危,与她并肩望向窗外,湖上似乎有什么晶莹的光点随风浮动。
陆临渊:“魏危,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上次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