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渊挑眉:“那慕容公子?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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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宗,齐物殿。
青城战后,诸位峰主尚在休整,却猝不及防再次被召集在此。
肃穆的大殿内香烟袅袅。陆临渊的目光在末尾的徐安期与徐潜山的牌位上停留了一下,随后拈香祭拜儒宗前辈。
礼毕,陆临渊转过身,请辞代掌门?之位。
各位峰主有些?蒙了,从没有想过有人会主动请辞天?下儒宗之首的位置,还是这是什么新的路数。
新上任的无为峰主试探着开口,以为是陆临渊在做“三辞三让”的姿态,以博取清名。却没想到陆临渊看上去温和有礼,但态度坚决,无为峰主意识到他竟是真心实意地打算辞去代掌门?的位置。
无为峰主沉默片刻,忍不住问:“为什么呢?”
陆临渊:“先前是战事紧急,我秉承恩师遗命,临危受命。如今靺鞨兵败,先师之仇得报,心愿已了,自然应当让贤。”
无为峰主低声?开口:“徐掌门?是你的师父,他临终之际力排众议,压下所有关于你身负百越血统的非议,将掌门?之位托付于你,想必一定希望你能坐稳这个位置。你何必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呢?”
陆临渊低笑:“峰主,可我心有偏私,德不配位,怎么能做儒宗掌门?呢?”
“……”
无为峰主一怔,却是下意识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魏危。
本来这件事与这位百越巫祝毫无关系,但她就是在这里?,后边跟着那两位虎视眈眈的巫咸,谁也不敢去赶她。
察觉到有目光正在看她,魏危动作极其?轻微地一顿,面?无表情地抬眼回视。
无为峰主立马收回了目光:“……”
兹事体大,诸位峰主围在一边低声?讨论,陆临渊与作为官员监督的孔成玉坐在另一边等着。
魏危就坐在陆临渊对?面?,在诸位峰主到之前,她来给徐安期上香,之后听说?了这件事,就干脆没有走。
因为靺鞨战事胶着,陆临渊许久没有和魏危亲近过了。想到终于要卸下身上的重担与魏危回百越,难以抑制的雀跃便在他心底翻涌。
陆临渊忍不住一直看魏危,五指张开来回扳动,因为不能在这里?显得太过亲昵,显得坐立难安。
孔成玉有点莫名其?妙:“你身上痒?”
陆临渊顿了一下,指尖在膝关节上缓缓敲动。半晌,还是忍不住笑:“孔先生,我是有点太高兴了。”
“……”
孔成玉瞧着陆临渊不太值钱的样子?,再一次怀疑起当年自己为什么会嫉妒这么一个人。
她问:“就为了能和魏危回百越?我就说?为什么你这么快就想请辞掌门?的位置,你是不是忘了荥阳与三郡之地都没夺回来。百越军队总要留下一支在这里?协防震慑,魏危也会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丝毫没想起这件事的陆临渊慢慢皱眉:“不能打得快些?吗?”
孔成玉面?无表情:“你当是扬州排高手?榜,能靠一己之力指哪打哪。如今虽是大局已定,但要彻底收复失地,肃清残敌,再快也得等到过了年关之后了。”
“啊……”
陆临渊眨眨眼,随后一动不动,看起来是有一点死了。
孔成玉打击完陆临渊,吩咐一旁的薛长吉将那个密封的锦匣拿给那些?喋喋不休的峰主们。
里?面?放着徐潜山临终写下的,传位石流玉的表书?。
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石流玉被紧急召到了儒宗。
这场关乎儒宗掌门?更?迭的讨论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一直到夕阳西下,齐物殿的沉重的殿门?再次被全?部推开。
夕阳那近似朝霞般浓烈而通透的辉光,瞬间?充盈了整座空旷的大殿,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见。
陆临渊解下了腰间?那枚象征着儒宗至高权柄的掌门?腰牌,交还给了三叠峰主。
对?儒宗来说?,今天?必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徐潜山之后的下一任儒宗掌门?,最终定为三叠峰弟子?石流玉。
而在石流玉的坚持下,儒宗保留了陆临渊儒宗弟子?的宗牒。无论他在哪里?,儒宗始终为他保留一席之地。
可以预见,明日这消息一旦公告天?下,不知又会引出?多少揣测和疑问。然而身为风暴中心的几位当事人,此刻却显得格外平静,仿佛身后那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与他们无关。
空气清新地像是冰凉的溪水,孔成玉看着陆临渊步履轻快地踩着熔金般的夕阳余晖,与她一道走出?了齐物殿。
他们脚下是儒宗连绵的三十二峰,视野在暮色中显得无比开阔辽远,连带着她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尘埃,似乎也被这浩荡的天?地涤荡一空,归于平静。
孔成玉开口:“陆临渊,今天?过后,你儒宗掌门?的位置可就拱手?他人了。”
陆临渊轻笑:“不过身外物,给更?适合的的人不好么?”
陆临渊与魏危拾级而下,向后摆了摆手?笑道:“孔先生,也祝你得偿所愿。”
“……”
孔成玉立在那里?,天?际被无边的太阳余晖涂抹覆盖,壮丽得如同一场颠倒乾坤的熊熊烈火。
第136章 歌楼酒旆故招人 门外天地广……
后世祯朝史书记载。
长安五年七月初九, 靺鞨借陈郡边境互市之际起?兵攻城。
长安五年七月廿六,陈郡清河城破,靺鞨一改屠戮城池的风气, 萨满亲自?安抚两城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