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危像是在做一件非常认真的事?情,她垂下眼睫,盯着某处,接着唇贴过来,蹭了蹭陆临渊温热的面?颊,接着,啄了一下,温热衔在那柔软的唇上。
魏危拎着他的脖子,分开?:“你出去等我?。”
陆临渊白皙耳朵上薄红更甚,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睛却霎时亮了起来。
他太高兴了,平日唇边挂着的温和笑意加深,目不转睛地看着魏危,温柔地点头:“好。”
徐潜山喝了一口茶。
虽然面?前的两人一个站一个坐,但很明显陆临渊被魏危哄得头脑发昏。方才还?依依不舍,不过被亲了一下,便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出门了。
等陆临渊离开?,关上门,窗外只剩下桐树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魏危这?才问:“你有?什么话和我?要说?”
徐潜山看着魏危那张脸,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杯壁,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叹气问她:“魏危,你是真的喜欢陆临渊吗?”
魏危挑眉。
“我?这?弟子的性?子,一往情深,既然选定了你,已是不能改了。魏危,你若是不能做到一辈子不负心,不如早和他讲明白。我?这?些?年忝居掌门之位,但虚长你那么多岁,与开?阳也有?些?机缘。”
“巫祝若是背弃了他,此后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叫你付出代价。”
魏危抬眼,淡淡开?口:“徐潜山,你以为我?是谁?我?是魏海棠的女儿,百越的巫祝。如果不是喜欢,我?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男子,千里迢迢来儒宗来见他?”
徐潜山沉吟:“巫祝的情义,我?自然不会怀疑。只是不知道在你眼里,陆临渊与百越,到底孰轻孰重?”
魏危问他:“你会问我?这?个问题,是因?为在儒宗与陆临渊之间,你从不把他放在第一位,是吗?”
徐潜山微微一怔:“……”
“我?不会像你一样?,在儒宗与陆临渊之间犹豫不决,左右为难。”魏危开?口,“我?能看明白陆临渊对我?的情义,既然我?选了他,就是信他。他的愿望与性?命,从来不会与百越相?悖。”
魏危看着徐潜山:“百越是我?的,陆临渊也是。”
山风拂过窗棂,叫不出名字的鸟雀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倏而振翅,飞到远方去了。
徐潜山看了魏危许久,久到魏危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想说,然而对方最终只是叹息:“听得出来,你对我?有?很多不满。”
“是。”魏危就这?么说了,声音依然平淡无起伏。
“徐潜山,你是中庸之辈,守成之人。在你的朋友之中,你是最普通的那个。”
徐潜山的师弟是名满天下的素冠,他的朋友是剑走偏锋的少年侠客,他一见钟情的女子是当年百越最天才的执刀巫祝。
就如同当年的孔思瑾一样?,满堂琳琅珠玉,却衬得徐潜山黯淡无光。
徐潜山压抑的咳嗽声在空寂的屋内回响。
“徐潜山,从前我?不理解你做的这?些?事?,现在才有?些?明白。你能力不足,四人之中,你从来不是下决断的那个,所?以只留下自己一人时,便下意识退缩,觉得自己不能承担责任。”
魏危的声音裹着风灌入窗棂。
“你喜欢魏海棠,但不愿意让徐安期为难,所?以隐而不发,从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一句喜欢。”
“你不愿意收养陆临渊,但被魏海棠请求,只得寄信给陆长清,未曾收到回信,便以为是陆长清不想面?对,所?以草草带走陆临渊。”
“你也并不想当儒宗掌门,但儒宗那时候元气大伤,峰主盼望你挑起大梁,你顺着他们的心意,登上了掌门的位置。”
“徐潜山,你安于现状、固步自封,做儒宗掌门这些年按部就班、乏善可陈……你总是操心太多,做了事情又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自从见到魏危之后,徐潜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问:“怪我??”
魏危:“怪你。”
魏危当然可以这?么说。
徐潜山一直知道,自己比起那些?早早离开?的故友,实在是不值一提。何况这?些?年他不曾做过什么,继而错过太多事?,这?已是天大的过错。
然而他忍不住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徐安期在他这?么自暴自弃时,卸了太玄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告诉他,师兄,你性?格沉稳、心思缜密、谨言慎行……同行人之中若是没有?他,是没有?办法周全?的。
剧烈的咳声嗽打断了回忆,徐潜山捂着嘴巴,好似胸口的骨头都在跟着震颤,不过片刻,他的手指收紧,等停下来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抬袖擦干净嘴角的血色,身形愈显苍老。
确实是我?的错。
徐潜山在心里想。
魏危:“但我?并不该指责你。”
“……”
徐潜山的神?情产生了一瞬的空白,他抬起眼来,似乎有?些?不明白。
魏危看向他,徐潜山听见她慢条斯理、平静如水的声音。
“因?为与你同生共死、与你度过那些?时光的是徐安期他们三人,不是我?。”
“你的朋友不会怪你。”
“……”
这?句话像是一团烈火堵住了徐潜山的喉咙,徐潜山眨了眨眼睛,一瞬间仿佛在魏危的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陆长清挂着笑意道,世有?潜山,然后才有?徐安期。
魏海棠喝下一口酒道,你的本事?其实比你想得还?要厉害。
徐安期一遍一遍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