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乔青纨正抿一口汤圆,桂花汤圆小小精致的一颗一颗,清甜入肺腑,桂花味满口,有种妥帖的安心感。

她眸光闪了闪,眼底笑?意渐深:“都?看见了。你那幅春日桃花图画得?最好?。”

她抬手就要揭开膝盖上盖着的毯子站起来,一旁的婢女?立马上前搀扶,乔长生也想伸手,皆被乔青纨抬手阻止了,独自一人起身。

“你进屋子里瞧瞧。”

乔青纨屋子里点?了一炉暖香。

她的屋内不像是个扬州女?子的闺房,却像是简朴的库房。

入目就是几?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装帧的古籍,空气中飘着防止书籍生虫的芸香草气味。

转过书橱,另一边就是各式各样的石头余料,还有各种各样的朱砂印泥。

乔青纨专精篆刻,右边一层柜中摆满了她雕刻的印章,有半透明的田黄冻寿山石,有通体明莹的青田石,再有单字章、藏书印、文人闲章……林林总总,不下百数。

坊间戏称鹊衔龟顾妙无馀,不爱封侯爱石渠,就是如此了。

房间内靠近窗子那边放着一张小桌子与藤草编成的坐垫,下面铺着一张兽皮,矮桌上摆着一把紫砂壶和鸳鸯玉做的茶杯,跟进来的侍女?添上新茶。

木质隔断上镂空的纹路不同于扬州通常出现的八角碎玉窗花,而?是尖喙鸱鸺,豹子等象形图案,显得干净利落。

柜前挂着乔长生每一回让人带来的画,都?被乔青纨按照次序摆好?,专门刻章盖上,最前面的正是几?月前托贺归之带回来的春桃花图,右边角落是一枚为此新刻的四字印章。

桃之夭夭

乔青纨唇边带着笑?,她唇色很淡,像是胭脂抹上的最后一抹余色。

“花卉之体制狭隘,全?仗笔墨意态,此画用淡墨钩出部?位之大意,其余全?用粉彩渲染,与你以往画作的心境不同。”

新水活火煎茶,乔青纨那双平日拿着锉刀而?瘦削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拿起茶壶,温和开口:“知好?色则慕少艾。宝月,你有喜欢的人了?”

乔长生:“……”

和聪明人聊天?,总有一种三言两语被看透的感觉。

乔青纨只是这么温温柔柔地开口,而?就算是陆临渊一把君子帖横在了自己脑袋边,乔长生也未曾觉得?这么有这么走投无路过。

他抿唇不言。

见乔长生的脑袋都?快埋到地底了,乔青纨见此情状当真是乐了,笑?得?仰起头来,眼角眉梢露出难得?的轻快神色。

她问?:“你害羞什么?”

乔长生珠玉一般的耳廓上染上一层退不下的绯红,声如蝇蚊:“……她还不曾注意到我,她待我如寻常人是一样的。而?且我觉得?,她迟早会走”

说到这里,乔长生迟疑了。

乔长生没有任何证据,但他总觉得?魏危会离开儒宗。

他第一回在酒楼见到她,是半醉了酒,只迷迷蒙蒙听到几?句清冷的问?答,就下意识转头,想寻到这声音的主?人。

后来在儒宗第二次遇见,虽然对方有着尚贤峰的腰牌,可?乔长生就是无端觉得?魏危不是儒宗的人。

在酒楼唱拥楫歌那次,魏危随性而?至,拿起筷子敲着拍子,启唇清唱。

彼时酒楼觥筹交错,柔和的灯火照在魏危莹白脸庞上,而?乔长生就像是那些小说话本里于白日遇佳人的书生,心如擂鼓。

因常年生病而?孱弱的脉搏跳得?热烈、慌乱,他甚至想按住自己的胸口,猜疑是否有旁人会听见。

第二日,他捋过镇纸,落笔绘画,原本胸中丘壑,如今却笔下难摹,犹疑起来。

直到笔尖那一抹淡粉色在绢素上洇开,他才恍然回神。

春日明明已经要过了,他却不合时宜地画了一幅春日桃花图。

“……”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魏危从?来不在意儒宗,也不属于儒宗,她就像是一阵自在的风,迟早会离开这个地方,寻找更宽阔的天?地。

“母亲。”

乔长生小心翼翼开口。

“她叫魏危。以后若有机会,我或许能邀请她来日月山庄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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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无悔崖边的八角凉亭上风正好?。

九月适合吃雌蟹,此时壳薄胭脂染,膏腴琥珀凝。

丰隆酒楼早早准备了各类菜式。而?魏危经上一回一赌,小金库收获大成?功,叫酒楼预备了一筐个头大的螃蟹,随时能送到儒宗山门来。

吃蟹是很费耐心的活,而?陆临渊对口腹之欲向来淡淡,他剔好?蟹肉放在蟹壳里,用勺子刮好?蟹膏,调好?醋与姜丝放在桌上。

魏危认真地吃干净蟹,用紫苏叶泡过的水净了手,拿起面前的菊花茶,却没有喝,只在指尖转着。

陆临渊敏锐地察觉到魏危有些不高兴。他一顿,放下手中书卷,温声问?:“怎么了?”

魏危支起下巴:“我刚刚想来想去?,觉得?你昨天?最后几?招是在敷衍我。”

昨天?晚上与陆临渊切磋的最后几?招,君子帖绕过霜雪刀,依势右偏,被魏危寻到机会封住剑点?。

陆临渊原本可?以旋身选择避开,但他没有,反而?用六壬步斗欺身上来,反手刺出君子帖。

对常人来说固然有八分胜算,但在魏危眼里却是空门大露,左手转刀,不过五招过后,他的后颈被霜雪刀把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