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仿佛被突然扎进根刺儿用力搅得快要稀巴烂,熊霁山还没来得及出声,脸还涨红的窦任先开口了:“喂,春月!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他的喉咙酸胀生疼,多说一个字都难受,但他心脏疼得更厉害。

为什么这家伙能轻易就说出换人?

他们三人合作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连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车手可以重新找,那黑客呢?

是不是哪一天她厌倦了,也把他像垃圾一样毫无眷恋地丢弃了?!

熊霁山知道自己今晚情绪不对劲,冲动又鲁莽,他深喘了几口气,说了声“抱歉”,拔腿就往大门走。

门撞上的声音巨大,窦任肘撑在膝盖上,垂着头没说话,许久后骂了声“叼”,起身朝门口走:“我去和他解释,你早点睡。”

窦任追到楼下已经见不到熊霁山的身影,给他打电话,可对方已关机。

这场雨好大,将整个城市笼罩在起雾的玻璃箱里,一只只发光蝴蝶扑腾翅膀仓皇失措地往外逃。

熊霁山在雨里开了许久,开上高速,开离城区,直到出了雨水波及到的范围,他才出了高速。

油箱亮起红灯,熊霁山叹了口气,开进高速口旁边的加油站。

确实是冲动了,窦任这小子其实没什么大毛病,业务能力在线,就是彼此一些三观并没有那么契合,但熊霁山又不是非要跟窦任成为多好的朋友。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和春月也是。

今晚熊霁山还没吃饭,冷静下来才听见肚子打鼓的声音。

车加完油后,他进了便利店随手拿了两个饭盒交给店员去加热,等待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开机。

信息接二连三跳出,熊霁山点开微信,看见春月的聊天栏被刷到下方,窦任的头像则亮着数字红点。

心脏上还插着的那根刺儿毫无征兆地又生生搅了一圈,连带着右胸那一整片都烧得滚烫。

“先生,你的饭盒好了。”店员唤了他一声。

熊霁山接过热腾腾的饭盒,走到窗边的小桌边,一手拿着一次性竹筷用嘴咬开,一手点开窦任的信息。

「妈的你误会了!」

「春月帮郭明亮付了尾款,整整450万,一分钱没少!」

「而且她留给郭明亮的,不是毒药,他妈的就是一普通砂糖包!!!」

「操!!」

「她给郭明亮留了条生路,是郭明亮自己又选择了死路!」

「你妈的熊霁山你给我道歉!给春月道歉!」

后面还有许多信息,感叹号越来越多,熊霁山没怎么看,拉回去只盯着「生路」、「死路」两个词,盯得眼眶发烫。

许久他熄了手机,拿起饭盒连扒了几口饭,饭已经凉了。

他嚼得缓慢,暗骂了许多句“操”。

作者的废话

由于临近过年,我的家庭与工作都忙得不行,即日起至过年前,暂定是【两天一更】,如果写得快就会日更,等到过年了会有比较多的空闲时间写文就会恢复日更,特此通知~

092漏水(二更)

熊霁山与窦任离开后,春月重新打开电视,游戏音乐依然节奏欢快,她开了新的一局。

就她一个人玩,又要跑去煮饭,又要跑去切菜,屏幕上的小人跑到屁股生烟,可还是没能达到过关的分数。

不是她反应不够快,而是这个游戏设定的场景和难度需要两个人以上配合,才能顺利过关。

春月不信这邪,硬是反复玩了好几把,将每一个动作都记得牢固,才三星完美过关。

瞧啊,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她把游戏手柄甩到一边,鼓着腮帮子快步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

水满半缸,她连衣服都不脱,直接躺进缸里,由得渐渐涨起的水面将她慢慢淹没,耳膜被如鼓擂的心跳声震得发疼,喉咙里像被若干只水蛭黏着吸血,又痛又酸。

穿过摇荡出圈圈涟漪的水面,她看着橘黄吊顶灯,春月忽然想起来,之前浴室灯泡坏了,是熊霁山来给她换的,顺便还把灯罩取下来洗去里面的灰尘,现在浴室里明亮许多,连漂浮在灯罩下的些许浮尘颗粒,似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心静不下来,气自然也憋不住。

哗啦一声,沉在海底的黑鲸破水而出,水珠顺着黑藻般的发丝颗颗往下蹦,春月身上的白衣变得透明,轻薄布料紧贴着蜿蜒曲线,露出底下旖旎风光。

可今晚无人能欣赏这美景,春月胸廓起伏得厉害,双手狠狠拍打着水面,骂道:“让你瞎操心,瞎操心!”

一开始乔装去郭家的时候,她其实有备毒药在身,但没有用上。

春月解释不了原因,是因为郭明亮给她的那个红包?还是因为魏茵认错人给她的那个拥抱?

她给过郭明亮选择,如果郭明亮当时选的是枪或刀,她确实可以当场送他们上路,可郭明亮最终选择了“毒药包”,春月觉得,许是上天也要她放过这一对老夫妻。

只是她难得给出的一条活路,似乎并不是对方想要的,郭氏夫妇最终还是选择了死亡,结束这不再有盼头的人生。

或许在很久之前,郭明亮与魏茵,早已走进了死胡同,无论别人给他们什么样的路,他们都只能偏执地撞上那堵高聳入云的黑墙。

他们也没想过能回头走几步,看看有没有别的分岔路可行。

水龙头没关,温水溢出浴缸,滩开成一片令人沉默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