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你起来。”沈玉檀抬手扶她,道:“天色已晚,你先下去休息,等明日一早去老夫人院里说我病情加重,此刻昏迷不醒。记住,一定要赶在郑氏前面,明白吗?”

兰芝用力点头,擦泪道:“奴婢都记住了。”

兰芝给她喂了药,又伺候着她躺下才离开,脑子里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再度袭来,不一会便睡着了。

清早,郑氏坐在镜前由丫鬟梳着头发,她今日心情极好,倚在座上,眉间带笑、满面红光。

昨日玉清哭丧着脸来找她,还以为发生了何事,直到听见女儿说,沈玉檀跟谢歧双双落水,又被谢歧带着走了,郑氏半是惊愕半是狂喜。

她按住心中的躁动,又跟各府的夫人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拐弯抹角把沈玉檀说成了一个不知礼数、不顾廉耻的人,这样一来,沈玉檀在京城的名声算是败坏了,原本对她属意的几位夫人,也纷纷打消了聘为儿媳的想法。

得来全不费工夫,郑氏回来后先请太医给沈玉檀诊治,得知她并无大碍,明日便会醒来。故而昨日特意没告诉老夫人,为的是不让老夫人看见沈玉檀这副病怏怏的样子,生了恻隐之心。等今日她先去老夫人院里煽风点火,等老夫人动怒了,再带她去藤轩。

郑氏盘算得很好,悠哉悠哉到了老夫人院里,门大敞着,她正暗自疑惑,便听身旁的婆子道:“二姑娘昨日落水,至今昏迷不醒,老夫人一早得知此事,连早饭也没用,已经去藤轩看二姑娘了。”

说话间,颇有些埋怨的意味:“这样大的事,二夫人昨日回来,为何不先跟老夫人禀报?”

第13章

郑氏计划落了空,愣神过后,匆忙赶去藤轩。

藤轩院门敞着,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此刻都面色焦灼慌乱,端着水盆帕子进进出出。有小丫鬟一不留神差点撞到郑氏身上,慌忙屈身行礼。

郑氏指了指里面,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回夫人,昨夜二姑娘落水后高烧不退,一直昏睡不醒,本来想禀报老夫人,可您说……”小丫鬟抿抿嘴,硬着头皮道:“您说不能扰了老夫人休息,二姑娘身边的兰芝只好今日一早请了老夫人过来。”

她话还没说完,郑氏就略过她进了屋子。

屋里一股子浓郁的药味,郑氏下意识掩了掩鼻子,看见老夫人随意盘着头发,披了身衣裳坐在床头前。

郑氏弯了弯腰:“媳妇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老婆子我坐立难安,当不起你的礼。”

郑氏心里一紧,赔笑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少装模作样。”老夫人气得用拐杖直砸地,“檀儿好好的被你带出去,回来竟成了这般模样,你不光不管,倒是想着糊弄我,郑氏,你是想害死我孙女!”

老夫人从小在深宅长大,什么腌臜手段没见过,只不过老了后有子女儿孙们侍奉,向往子孙满堂,其乐融融的景象,极少往坏处想罢了。

可若是有人想要瞒着她对付她孙女,老夫人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尤其当年三个儿子里,她最疼爱的还是沈玉檀的父亲,沈玉檀是老大唯一的血脉,故而老夫人才更加看重这个孙女。不说别的,上一世沈玉檀替嫁到赵府,老夫人知道后大发雷霆,差点与二房断绝关系。

沈玉檀闭着眼,仔细听屋里的动静。

郑氏仍在辩解:“母亲这话让我心寒,我把檀儿当亲生女儿看待,昨夜要不是天色已晚,大夫又说檀丫头身子无碍,定会母亲一声。再说了,昨日在公主府,大家都在园子里赏花,谁能未卜先知檀丫头会掉进池子里,要不是大将军出手相救……”

“住口!”老夫人气得直哆嗦,“你再多说一字,便是成心要毁了檀儿的名声。”

郑氏怏怏闭嘴,她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明面上却一点不能表现出来。

沈玉檀听着差不多了,慢慢睁开眼,声音沙哑地喊了声“祖母”。

老夫人应了声,忙凑近给她捋了捋头发,嘴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沈玉檀回以慰籍的微笑,扭头看向郑氏,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我昏睡的时候隐约听见二婶说话,想昨日之事的确是我的不对,二婶放心,我一定引以为戒好好抄写女则,静心思过。”

沈玉檀每说一句话,老夫人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她话说完了,老夫人直接将拐杖扔到了郑氏身上,怒气冲冲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自个儿的不心疼,老婆子我今日就把话放这,我只要还有一口气,这府里谁也别想欺负了檀丫头去。”

转身又对沈玉檀道:“傻丫头,你没做错。往后的事也是,受了委屈尽管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做主。”

沈老夫人这番话实在没给郑氏留半点颜面,话里话外都在讽刺郑氏亏待侄女、居心叵测。这话既是说给郑氏听,也是说给所有人听,让她们知道沈玉檀背后有老夫人撑腰,若是想干卖主求荣的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郑氏听得心悸,她知道老夫人心疼沈玉檀,毕竟十几年没在身边,想弥补也是正常的。却不想沈玉檀只是受了点委屈,老夫人就大发雷霆,不顾她在沈家这么多年的付出,提着下人给她难看。那要是往后沈玉檀替清儿嫁去赵家,老夫人会怎么做?

郑氏不敢想。

沈玉檀看着郑氏吃瘪,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等着郑氏灰头土脸走了,老夫人陪着她喝了药,又说了好些掏心窝子的话,看着下人伺候好她才肯回去。

送走了老夫人,沈玉檀心里头暖暖的。仿佛回到在荆州的时候,有人真心实意地向着她、疼爱她。

大将军府。

苍耳哭丧着脸,在密室外面呆了一天。隔半个时辰就要冲里面喊话。

半个时辰又到了,苍耳拍拍衣裳站起来,来到密室前大声道:“主子,属下真的知错了。”

“当时属下看见南蛮间谍经过,一时惊讶反万分,才忘了找沈姑娘。属下认错,请主子责罚。”

一支冷箭穿破木门迎面而来,苍耳倏地躲到旁边,箭头钉在了后面的墙上。谢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

谢歧坐在书案后,手里捧着本书,心思却没留在纸上。

昨日苍耳回来复命,说并未将他的话传给沈玉檀。也就是说她还不知道谢歧是那两封信的主人。难怪沈玉檀那天并不惊讶,反而行事荒唐,原来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怪让人难为情的。

不对,即便沈玉檀不知情,也万万不该引诱他,若是真碰上有心之人,以她的姿容样貌,定会让人占了便宜。

谢歧自然而然就想到她投怀送抱的场景,身子娇软纤弱,清淡的香气充斥在鼻息间,让人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些,将她揽入怀里。还有在马车里,湿衣穿在她身上,勾出曼妙的腰肢和身前的起伏。

他喉咙动了下,想起上一世在普渡寺养伤时,也曾撞见过沈玉檀换衣的场面。当年他浑身血污倒在山下,幸好沈玉檀猜到他身份非同一般,偷偷安置在屋里才逃过一劫。

他躺在床上养伤,沈玉檀就只能在塌上歇息,屋里隔了厚厚的屏风,两人各有一方天地,倒也不觉得尴尬。

只不过有一次他突然醒来,神思恍惚往外走,行到屏风前才发现沈玉檀正在换衣服。她背对着他,衣衫半褪,后背露出肌肤雪白光滑。那时他只当沈玉檀是救命恩人,只怨自己唐突冒失,匆忙退了回去。可如今再想来,却生出了些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