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宁可死了,也不要做她手中的傀儡。”
“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给?你指一条出路?”他?云淡风轻地告诉她,“从我认出你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让你做那个杀她的人?。”
薛鸣玉觉得他?太自以为是。
直到他?说,她的家人?都因屠善而死。
“你本不该有这个姑姑的,不信你就去沂州。”
*
但薛鸣玉没有表露出过?分的惊讶。
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便立即飞身去往山下。万丈高空,陆植还有生还的机会吗?她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亲眼?看?见他?下场如何,她心里便总觉得有件事没了结,总担心万一他?没死透,哪天被什?么人?捡回去,又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被屠善用来对付她。
山下地界虽广,幸而她有灵气?在身,又有崔含真一齐替她找,不多时便看?见了陆植。可他?竟没有死。尽管他?骨头摔得稀碎,浑身血迹斑斑,惨不忍睹,但就是还剩一口气?。
“或许是那道与你相连的咒起了作用。”崔含真猜测道。
结果却不然。
薛鸣玉发觉他?悄悄贴了护身符,这道符已经磨得很旧了,甚至起了毛边,大概是他?自打被发配到翠微山就习惯性贴着的。毕竟他?从前的身份怎么也有些家底,弄到几张保命符也不难。
也幸亏屠善来的只?是一道虚影,才叫他?钻了空子。
“他?舌头确实断了。”崔含真低声道,“除非请荒云的人?出手,否则仅凭翠微山的药是不能帮他?开口说话的。”
“不能用法术接回去?”
“接了,也只?是个摆设,还得靠医修去治。”
薛鸣玉注视了他?半晌不言语。
倏尔问道:“倘若我要他?再为我死一次,还能吗?”
崔含真:“恐怕很难,如果他?真如你们所言是一个自私又本性怯弱的人?,他?能豁出去一次,不见得就能豁出去第二次。尤其人?死过?一回,总是更惜命的。”
“送他?去荒云山吗?那里很僻静,若是把他?藏在山上,屠善是奈何他?不得的,也就不能再用他?来威胁你。”
薛鸣玉衡量了很久,才道:“送他?去,但不要治好他?的舌头,救回一条命便足矣。”
崔含真一怔。
“就让他?彻底做个哑巴好了。”
她不敢太相信他?的忠诚。
谁晓得他?醒来会不会从此越发软弱且贪生怕死?会不会哪天就把他?知道的悉数抖出来?他?看?见过?她杀萧青雨,就这一点便断然没有让他?开口的必要。何况还不仅仅这些。
还是哑巴好,将来等威胁她的人?都死尽了,她就让他?回来做个哑奴继续伺候自己。
第62章 六十二朵菟丝花 ……
山楹自那日从翠微山回来, 便没?有一夜能歇好。
他整晚整晚接连不断地做梦,偏偏梦醒了?又什么都?记不得?,只觉得?心有戚戚焉, 惶惑而冷汗直流。脸是白的, 却并不是莹润有血气的色泽, 眼底是淡淡的乌青, 在仓皇的白脸上?越发刺目惹眼。
厌烦地把手中的镜子丢掉, 他随手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 临窗远望。
思绪放空的瞬间, 他忽然想到薛鸣玉。
她会在做什么呢?同崔含真,还是那个凡人厮混?他漫不经心地想。已经认真地思索了?一刻, 山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想她。
真是见鬼。
他怎么会想她?
心里?猛地一跳, 他鬼使神差地用力把窗户拍上?,仿佛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心事, 只能偷偷藏在自己漆黑的屋子里?。
山楹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而想些别的什么。可越是要躲她, 她模糊的笑影在脑中越是清晰, 且逐渐放大。
他不觉少有地感到了?烦躁。
或许是最近越来越暖和了?,晚风也不那么沁凉。即便他又转身?去把窗户拨开一丝缝隙, 任由晚风游入, 可他还是热,身?上?起了?火似的,烧得?他心焦, 却说不清为何心焦。
心烦意乱地去给自己沏上?一盏茶, 茶还没?沾到嘴唇,他漫无目的游荡的目光却先着?落在旁边打水的木桶上?,整个人不觉就?僵住了?。
他又想到了?那个粗俗无礼的凡人, 竟然敢泼他一身?水,还极尽贬低讥讽之辞。
山楹面无表情地仰头一口气把茶都?吃了?。
这样牛饮的模样要是被他师尊瞧见,定然要好生?念叨一番。实在是不文雅。可他这会子满心的不悦,也顾不得?文雅,只觉得?胸中憋着?一股子闷气,却没?地方诉说。
于是他干脆又倒下,默念着?清心咒入睡。
……
翌日一早,他就?听见同门在说什么阵法,隐约之中似乎还提及了?那位崔仙君。山楹眼皮莫名一跳,不动声色随手抓来一个人问?。
这人叽里?呱啦把打听来的那点存货都?哇了?出来。
“有朝廷的人在翠微山附近和崔含真对上?了??”
“可不是,听说还死了?个倒霉鬼呢,被活活从天上?丢到山下摔死的,只是这人不是翠微山的弟子,似乎是个在山上?打杂的凡人。”
打杂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