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都不清楚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但他确实是个善良的人,善良到从?来不主?动跟别?人起冲突,也?不喜欢留下仇恨和?误会。
他说这?些?,只是因为看到本子时,正好突然想起了小侯说的画册,所以就直接告诉了廖筠,顺便想要开解她?,向她?表示慕邵凡此行没有恶意,也?没有做成坏事?,没必要生气,走都要走了,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可是廖筠又不是不懂道理,人在气头上,哪里用得着这?种废话开解。
沈白珩走后,阿杨迟迟没有回来,乔星鸣那边似乎进展非常顺利,晚上还要加班拍摄。
廖筠忙工作到八九点,肚子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去厨房转了转,又看到了慕邵凡留的那个本子。
其?实她?能感觉到,慕邵凡这?次应该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这?几天慕邵凡格外低调又乖顺,工作表现也?很好,就像一个将死?之人在交代后事?,已然没有什么在她?面前争抢表现的谷欠望,不过是恋爱脑发?作,放不下她?,自以为是地跑来嘱咐赵姨。
本来她?并没有打算将赵姨辞退,也?没想着对慕邵凡动手,尤其?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扇耳光,打脸的行为是很不尊重人的。偷偷来她?家这?件事?本身,她?心里的无语大过生气,倒不至于闹那么狠。
冷静下来,归根结底,确实是误会了,她?误以为慕邵凡又敢自作主?张欺负她?的人,又敢不知好歹多管她?的闲事?,所以才炸毛来火。
廖筠性子高傲,跟男人相?处的时候,就算是她?做错,误会了对方,也?很少会直接道歉,反而是哪些?男人们?,只要有一点不合她?心意,“对不起”三?个字就像焊在嘴上似的。
她?顶多退让一步,不那么凶猛激进,在心里回想一下自己的错误,就已经说明这?件事?激发?了她?的良心。
于是她?想,回头给赵姨介绍一份其?他的工作好了。
再约沈白珩出去玩一下。
回想完毕,她?把慕邵凡的本子扔进垃圾袋,简单做了点吃的填饱肚子,拎着垃圾袋下楼。
她?一直都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遛狗,有时候只能借着下楼扔垃圾这?种路程简单的行动,顺便带着廖大爷出去走一圈。虽然只是短短的距离,廖大爷却总是很开心,就好像主?人给了它天大的幸福似的,给廖筠反提供了很足的情绪价值。
时间久了,廖筠自己也?留下了这?个习惯,长时间在电脑前坐着对身体不好,偶尔出去溜达一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可以放松一下。
夜幕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距离垃圾桶还有二百米,廖筠忽然发?现桶边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毫无存在感,脑袋靠在膝盖上,抱着胳膊,好像睡着的流浪狗。穿着一身深色的衣裤,姿丨势怪异,把廖筠吓了一跳,老远站定在那,试探着开口辨认:
“……慕邵凡?”
小狗浑身僵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来,循着声音看向她?,露出了泛红又湿润的小狗眼睛。
两人一经对视,不必廖筠多说,小狗迅速低下头,很慌张地站起来解释:“我,我在打车,这?不太好叫车,我马上就走了。”
廖筠信他才有鬼,这?么长时间过去,走都该走回家了,还打车,这?条路根本不准外来车辆通行。
懒得理他,廖筠拎着垃圾袋继续往前。
慕邵凡眼看着她?过来,被忽视的事?实让他情绪更?加低落,心头堵得发?疼,忍不住叫她?的名字:“廖筠。”
廖筠瞥他:“干嘛?打车没钱?不借。”
慕邵凡一着急,拉住了她?手里的垃圾袋:“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跟你说,我刚才没有欺负沈白珩。”
慢慢吞吞的咬字,语气可怜到没边。廖筠“哦”了一声算作回应,一把夺回袋子,“咚”地扔进垃圾桶。
抱着胳膊往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垃圾袋里有他的本子,回头一看,果然,那傻狗刚从?垃圾桶里把本子捡了出来,也?不嫌脏。
被她?发?现,慕邵凡愣了愣,下意识侧过身。这?动作太过刻意,反而让廖筠很难看不见。
“喂。”廖筠叫他,他没反应。
“跟你说话呢,转过来。”
慕邵凡终于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都到这?时候了,廖筠还是不得不感叹,真是多少个死?绿茶也?装不出他这?我见犹怜的样子。迎着夜色,往那一站就像个男模,谁还关心他旁边的陪衬是一排垃圾桶。
“你出国去做设计师的话,要用习惯的手和?手感吧,右手写?字那么丑,画画肯定也?不怎么样,还不老老实实做复健?兴慕的事?你办得很好,确实给我省了不少麻烦,剩下的这?点时间还给你自己吧,你的工作结束了。”
慕邵凡捏紧了拿着本子的左手,像被定住了,依然没有反应。
她?转身离去,寂静的秋夜仿佛在两人之间拉开了无限漫长的影子。
慕邵凡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嘴唇翕动,红着眼睛说:“你又不爱我,真的不应该对我太好,干嘛要说这?些?……你明知道我会多想的。”
廖筠脚步一顿,本来不想跟他废话,但是面对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总觉得有种被造谣的无力感,好像不说点什么骂回去就很来气。
无奈转过身:“慕邵凡,你还没搞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在满足你自己对爱的需求。爱什么爱啊,你又有多爱我?如果你是做丨爱做爽了想跟我谈恋爱,我反而觉得你还算正常,偏偏你死?死?地抱着那些?我根本不记得的过去,真的很可笑。
“你说我对你好,我对你好在哪?你是不是被植入了什么深情舔狗程序舔疯了,没人告诉过你现在家族破产,左手残废,浑身是伤,连脑子都失忆了是因为谁?我告诉你,因为我,因为我们?两个是仇人。你应该恨我,恨我利用你,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你应该想扳倒我,这?样你滚蛋的时候我才能有快丨感,懂吗?”
话音刚落,廖筠紧接着皱眉“啧”了一声:“你看,没说两句你又要哭了,你每次都这?样。干嘛,我欺负你了?”
慕邵凡睫毛轻颤,压坠了一滴眼泪,委屈巴巴地摇头否认:“没有。”
“我对很多人都很好,路边碰见乞丐我都要塞两千块钱呢,这?不是你来恶心我的理由。出国之后有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我一直觉得你不大正常。”
廖筠这?次是真走了。
慕邵凡一个人站在那很久,久到秋夜的长风细细地卷着冷意将他包围,冰透了他的眼泪。
他无助地哑声喃喃:“就是因为你对我好的时候,你全都忘记了,而我却记得,就是因为我连失忆了都只是忘掉了你的不好,却依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才让我那么不甘
春鈤
心。”
十?月底,天气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