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汐枝觉得一直涌动在他心底的杀意和躁郁都平缓了很多,连无时无刻的头疼欲裂都减轻了。

他甚至觉得临死前,能如此平静地度过一段岁月,了此残生也不差。

李真真估摸着叫花鸡出土还没这么快,随口问:“一直没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灯汐枝安静地喝着手里的汤:“等。”

李真真:“等什么?”

等她哪天装不下去,露出真面目要剖他仙骨的那一刻。

灯汐枝无趣地想。

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任务者。

所有任务执行到最后,无非是图穷匕见。

要么谋取他的情爱,要么贪图他的血肉。

上一次,她是后者。

这一次,她又成了前者。

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再次靠近他待他弄明白这一切,他都一定会杀了她。

最后再彻底焚尽这血肉,不会留给世间任何人。

灯汐枝细密的长睫,像是青灰的蛾翅,沾着一点落雪。

但因为她一句话,刚刚平静下来的杀意,又洪流般破堤而出。

动荡的,沸腾的。

正如他手里这碗汤。

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他不会再被误一次了。

灯汐枝咽下一口血腥气,微微笑了。

声调暗哑、轻柔,还带着一点笑意。

“等死啊。”

李真真:“”

这人真是随时随地能把天聊死啊。

到了下午,系统还没回来。

他从未一次消失这么久。

为了让系统更好地管控任务者,主系统OA面板上,任务者和系统都能互相看见对方的坐标。

换句话说,系统可以随时随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回,系统应该跑得非常远。

因为李真真已经看不到他的坐标,说明他已经出了主系统信号能覆盖到的范围。

这又是跑到哪里去找信号了。

难道是主系统又连上了?

为了省点柴火,李真真煮完汤后便将火堆灭了,用柴火的余烬烤鸡。

这一烤就是四个小时。

李真真将鸡刨了出来,拿起一个榔头,敲去外层包裹的泥壳。

一打开,顿时香气扑鼻。

灯汐枝正坐在案几前些什么,神情微怔,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化开:“你把鸡杀了?”

李真真掰开鸡腿,尝了一口:“不然呢?都养好几个月了。”

灯汐枝静立片刻,将被写废了的宣纸卷起,重新铺开一张,平静落笔:“我以为你喜欢它。”

“是挺可爱的。”

李真真撕下一丝鸡腿肉:“但若现在我与它身份互换,它饿了,也会吃我,并不会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相处的情谊而口下留情。”

灯汐枝长久静默,忽而眼眸微弯,唇畔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不错,不论相伴多久,情谊多深,下手之时也从不会因情手软,当断则断,当杀则杀确实是你。”

李真真就当他在夸自己了:“你看到我的狗了吗?”

灯汐枝眼眸里没有什么温度,语气也无什么波澜:“没有。”

细碎的雪色落于他眉间。

他忽然放下笔,一言不发地推门离开。

李真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不是,这男的又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