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汐枝站在她的榻边。

他将指尖含进唇间轻轻一咬,一丝血线便顺着食指流下。

给李真真的万壑丹,只能解其毒。

但是他的血,却能解其痛。

灯汐枝本想把血滴进她口内,奈何李真真睡着了也不老实,总是乱动。

他滴了几次便不耐烦了,用力捏开她的下巴,找了个角度把手指伸进去,指尖抵着她的咽喉,将血灌入。

这一次他灌了很久,直到李真真身上的伤几乎好全,只剩一些歪七扭八的痂,他才将食指抽出。

抽出前,还在她嘴里涮了涮,把指腹上残留的血擦干净。

或许是身体不再感到疼痛。

李真真喝了血之后,整个人明显平静下来,翻个了身继续沉睡。

灯汐枝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冰冷刻骨。

他极快地抬手翻开她的衣领。

衣领下方赫然沾染着一枚淡红色的唇印。

衡聿扮作舞姬,自然要浓妆艳抹。

他在渺疾宫抱住李真真,把头埋入她脖颈之时,这枚唇印就留了下来。

灯汐枝指尖慢慢抚过这枚香艳的印记。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

他忽然松开手,按着太阳穴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身体也微微颤抖。

延绵不绝的刺骨疼痛,如同无数利刃在脑海中肆意切割。

灯汐枝倏然抬手,衣袂带风,将床边矮桌上放置的木盘剪刀纱布尽数扫落。

木器碎裂声中,一地狼藉。

许久,灯汐枝垂下眼眸,冰凉的视线落在李真真脸上。

心底涌动着杀意和躁郁,他俯身摸到李真真的咽喉。

什么都变了。

唯有这个风流成性招蜂惹蝶从不消停的性子,一点没变。

要么还是杀了。

雪已经停了。

窗外沧冷的月色映照出灯汐枝半边面容。

吃了药,李真真醒不过来。

但她总觉得有东西在自己脖子上动来动去。

那东西一下松,一下紧,每次掐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时,就会松一些。

等到她终于吸入空气,那东西又瞬间在她脖颈上加重了力道,重新将她箍得不能呼吸。

有病就治好吧。

她半梦半醒间,还以为又是系统那条傻狗,被拟态控制了身体,跑到她床上用尾巴抽她。

她有些不耐烦地把那个乱动的东西拍了拍,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灯汐枝刚想发力折断她的脖子,手就被她压在身下。

身体压着他的手臂,侧脸贴着他的手腕。

灯汐枝只觉得整只手都陷在一片绵软里。

仿佛陷进一片温泉流沙。

折骨杀人的力道,连带着心中冰冷疯狂刻骨的杀意,都泥牛入海一般,随着这一刻的软而消散。

手指下方铺的稻草,也被她的体温烘得暖洋洋的。

灯汐枝摸了摸,回想了一下自己睡的冷木板,神情有些微妙的不高兴。

他望着月光下李真真的睡颜,忽然将床上另一铺碍眼的被褥扔到地上。

然后掀开李真真的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去。

李真真第二天,是在系统的尖叫声中醒来的。

她以为哪里着火了,正想老妪扛刀扶墙起,就被腰上一只手臂惊得愣在原地。

男主静静睡在她身边,额头抵着她的耳朵。

耳鬓厮磨,雪颜乌发。

一线日光从窗棱射入,横过男主狭长微闭的眼皮,和冷玉一样没有半分血气的双手。

昏暗杂乱的内室,病殃殃的大美人如琉璃玉碎,脆弱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