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沈绮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室生的孩子,被沈绮烟洗清了身份,捧得如掌上明珠一般。

堂堂的嫡长子,三岁成文,四岁作论,却被她打落成泥。

甚至很多次,沈止凭自己的手段,已经快逃出去了。

却又被绮烟真人手中烟斗轻轻一翻,被沈确一句轻描淡写的嘱咐,轻而易举地压回这摊污泥里。

要他被折尽脊梁骨。

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还要给他赐名谢恩

谢赐隆恩。

多讽刺啊。

他待罪之身,叛臣之子,又怎么反抗的了两座大山。

人人都道沈氏一族,最是清和平正,温和如玉,君子待人。

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

这家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不疯魔的。

兰月间手指深深地陷阱地毯。

屋里的一声一声,仿佛在凌迟他。

他进去了吧。

他一定已经进去了吧。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低哑地:“我可否可否进来。”

他只觉得悬在头顶的那把剑,忽然落了下来。

既赦免了他,又杀死了他。

他再也忍不住,甚至顾不得君臣之礼,起身就要将门推开。

沈确却按住了他。

“不急。”

他看着门缝里的场景,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兰月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却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

下一秒,兰月间听到房内的声音,忽然断了。

“你在紧张什么,早在沈止被带入红馆的那刻,沈绮烟就已经将他废了。”

沈确似是觉得有趣,轻笑了一声,才继续道:“他可以被千人骑万人睡,却不可以动爱欲一旦他真正动欲,便会生不如死。”

“只是没想到,他沦落欢场这么多年,竟还是第一次动欲。”

飞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

沈清尘执一柄竹骨折扇推门而入。

他月白锦袍被昏暗烛光染成淡金,腰间缀着的羊脂玉禁步随着他的脚步,竟纹丝不动

李真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命途多舛。

不过就是想出来解决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破事。

现在男公关还晕过去了。

她身上衣服还算完好,一边咬着舌尖逼自己维持清醒,一边伸手去摸谢恩的脉搏。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谢恩的皮肤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死不了,在下会找人医治的,你不必挂心。”

李真真抬起眼,看到沈清尘温和地看着自己,从怀里拿出一条帕子,仔细地将她方才触碰到谢恩皮肤的指尖擦干净。

“女人偶尔出来寻欢作乐,都是常事,就当婚前给你最后一次放纵的机会但你可不能对他太好了。”

他玩笑似地说:“若是太好,在下就要嫉妒了。”

李真真忽然想通了:“是你给我下的药?”

仔细回想起来,她今天其实什么都没有吃。

就是刚才沈确那里,那盏茶她也只是碰了碰杯沿,根本没有喝里面的水。

唯一吃过的旁人递过来的食物,就只有沈清尘给她的红果。

沈确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又无法自证,就算在下说不是你会信吗?”

李真真不会信。

她只会信自己看见的。

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