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不想承认眼前男人,气质确实是自己平生所见最出众之人,忍不住语气刻薄,又抓住李真真的手,力道比先前更重了几分:“不行,你今天必须和我去见我们家公子!”
话音未落,他的手却忽然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阿狗惊愕地望向李真真。
却听得马背上传来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欠你家公子的缠头,改日我自会令人奉上,还不让开。”
“缠头”二字一出,阿狗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不是在暗示他家公子,是千人骑万人睡的男妓吗!
他家公子又不是真的挂牌接客,何至于如此羞辱!
而且凭什么小桃红欠的嫖资要他来付,显得他俩格外亲密似的。
阿狗气急,刚想回骂。
却发现自己的嘴也张不开了。
他心中悚然一惊,终于回过味来。
眼前这个男人,竟是修士。
怪不得他方才打量时,便莫名觉得心悸,甚至不敢直视。原来如此。
凡人遇上修士,便如蝼蚁遇上大象。
阿狗再气也不敢说话了。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旁边让开一条道。
灯汐枝微微侧首,笑意盈盈地看向李真真:“怎么,还舍不得走?”
男人的事果然还是要让男人出面,这不一句话就结束了战斗吗?
李真真从他手里接过缰绳:“走吧。”
这回只走了百米,灯汐枝唇边便溢出一丝血迹。
“你方才又动用灵力了对吧?”李真真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我那时听那群伤你的仙门百家说,失去仙根以后,你身上的灵力便不会再生,用一次少一次,又何必浪费在一个凡人身上。”
灯汐枝没有说话。
他想到方才那个俊俏小厮,借着带她回去交代的名义,故意拉着她的手不放。
而她竟也丝毫不避,任由他与她双手交握的情形喉间忍不住又泛起了一丝腥甜。
那么多高手都赢不了她,区区一个小厮,却能握着她的手,令她挣脱不开?
灯汐枝缓缓擦去,神色凉薄如水。
晚风绵绵不绝,拂过红灯笼,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自然不相信那个小厮说的话,什么孩子、姘头、情人他虽无法日日跟在她身侧,但对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也算了如指掌。
她没有机会,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
至少在她重归此世的这半年里,她若真与旁人交合过,那在他进入她神识的时候,便会发现。
可即便如此,那小厮说的,也未必全然是假。
“你若有此需要,身边何人不可。”
片刻,他微微笑起来,按下心间翻涌的杀意和戾气,语调依旧从容缓和。
“何必去花街柳巷找人疏解。”
“你还真相信阿狗说的话?”李真真挑了挑眉:“拜托,他家公子可是馆主,是头牌,后台大着呢,哪里是我这种贫民百姓染指得起的。”
“原来是染指不起,而不是不想染指。”
灯汐枝勾起唇角,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没有,漂亮的长睫在眼底覆下阴影:“这倒是让我好奇了,他长得到底是有多美,竟然能入你的眼?”
兰月间确实很漂亮,李真真也确实动过心思。
但是她又没必要和所有人交代自己的私事,所以只是笑笑道:“谈不上,也就那样。”
也、就、那、样。
她骗不过他。
她竟真的动过心思。
对一个低贱的娼妓。
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她竟如此轻易地施舍给了旁人。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灯汐枝脑中轰鸣,口中尽是腥甜的血气。
杀伐欲与毁灭欲如暴雨倾斜,他低垂着头,身上丝丝缕缕的寒意与脚下细碎的雪花融为一体,乌发如瀑,随风散乱。
仅是一个背影,便美得不似真人。
他看着李真真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和他的影子叠在一起,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