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驴看不出来。

驴还在拉他的衣袖。

灯汐枝伸手就按在驴的脑袋上,想把它的脑壳抓碎。

但不知为什么,他抓到一半又改变了主意。

直接拎着驴头,面无表情地将驴扔进了鸡窝,把李真真新买的几只鸡,惊得羽毛乱飞。

就在这时,他手忽而一顿。

同一时刻,竹林里一道真气若排山倒海,猝然袭来。

灯汐枝微微侧头避过,真气“轰”地一声撞在李真真的鸡棚上。

刹那之间,轰鸣声、坍塌声惊天动地,整个山谷被烟尘笼罩,从李真真的鸡棚开始,数座山峰连绵不绝地崩塌。

石块和泥土崩裂开来,巨大的岩石滚落而下。

烟尘四散里,一丝漆黑的长发轻轻飘落于地。

竹林里走出七八个慈德府的高阶修士,看着均气度不凡。

万年来,就属慈德府与栊雪宫交道打得最多,对太清仙尊的畏惧也最重。

哪怕他已经失了仙骨,沦为凡人,那种移山倒海般的恐惧依然如影随形。

就像在海滩上看见死去的鲸,明知它已经失去了攻击性,却仍会因它曾经的壮阔而心生退意。

若不是探子说太清仙尊这两天不知怎么受了重伤,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再加上怜云公子在修真大比上一举夺魁,太清仙尊仙骨被夺已成定局。

他们又岂敢轻易出手。

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偷袭到了太清仙尊!

这可是哪怕最没落之时,也能以一己之力,屠杀万千大能如猪狗的太清仙尊!

那曾经盘踞于他们所有人记忆中、半步成神的辉煌传奇,忽然就褪去了浓墨重彩的颜色。

可惜这次突袭只弄断了一缕太清仙尊的长发,他们不知他是否有后手,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灯汐枝站在原地,衣袂垂落,目光平静如水。

为首的中年修士,在距灯汐枝二十步之遥时便跪拜行礼,每前进七步便再行一礼。

直至完成七跪七拜后,方才恭敬开口:“在下慈德府第一峰峰主楼成,怜云公子托我带话,请仙尊一见。”

灯汐枝:“我若是不见呢?”

“怜云公子诚意来请,还望仙尊给个薄面。”

楼成身体伏得更低,整个额头都贴着地面。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家公子前些日子刚在修真大比上一举夺魁,但灵根始终不稳,终究是个隐患。”

“他和南夫人是仙尊最后的血亲,仙尊又怎么忍心看他一辈子修为止步于此,何不存着教导后辈之心,为他指点一番,也算一段佳话。”

楼成的儿子楼和迦站在他身后。

他年纪轻轻,没经历过太清仙尊当年一人战万鬼的血腥场面。

见楼成卑躬屈膝,可太清仙尊姿态却依旧姿态高高在上,忍不住踢了一脚鸡棚气愤道:“父亲何必与他客气,你可是一峰之主,地位仅此于南夫人,这灯汐枝如今就是个废人,又怎能当得起父亲七跪七拜的大礼,若是他不识好歹,我们直接绑了”

楼成迦被自己儿子的话吓得心惊肉跳,想也不想就回身扇了他一个巴掌,将他一口血打了出来。

“你懂得什么!仙尊名讳也是你能叫得的!回去便给我禁闭半年!”

若是放在当年,别说七跪七拜。

他小小一峰之主,便是连面见太清仙尊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底,若不是南夫人有幸和仙尊沾点远亲,靠仙尊的名头,将慈德府逐渐壮大至今日。

慈德府也不过是栊雪宫治下万千门派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和庞然大物一般的栊雪宫比起来,慈德府又算得了什么。

灯汐枝看着被夷为废墟的鸡棚,忽而戾气丛生。

他懒得再与这些人说话,直接隔空一抓,楼成的头颅瞬间就爆成了血雾。

楼和迦不服气,还想和父亲顶嘴。

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父亲的血喷了一头一脸。

他好几秒才回过神来,骇然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看地上那滩鲜血,又看看灯汐枝。

随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啊啊啊啊啊”

其余几人也被这个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好在其中有反应快的,也顾不得想为什么灯汐枝还能有如此战力,仓惶道:“起阵!快起阵!”

六星灭神阵,是他们特意为诛杀太清仙尊所创。

如今虽少一人,但幸好阵眼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