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发白的尸灰,和天上飘落的雪花混杂在一起。
李真真走到江大桥婆娘身边,掀开门板,将她护着肚子的手拉开。
她竟然还紧紧抱着一个木盒。
江霍说过,江大桥婆娘有个木盒想给她。
这木盒中有什么竟如此重要,让她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顾不得。
或许就是这个木盒耽误了她,让她最终葬身火海。
明明她都已经挣扎着跑到门口了,哪怕再多两秒,她就能跑出来。
李真真随手将木盒扔到一边,用刀划开江大桥婆娘已经半碳化的衣服,用手贴在她肚皮上。
随即将耳朵也紧紧贴在她的腹部上。
“过来。”片刻,她对江霍招了招手:“你妹妹可能还活着。”
江霍倏然抬头,盯着李真真,声音沙哑:“你如何确定?”
“还有心跳声。”
李真真脱下外套,扔给江霍:“帮我拿着。”
她半跪在地上,拔出今天刚得的杀猪刀,抬手就要将江大桥婆娘的腹部切开。
江霍按住她的手。
李真真:“要一具无用的全尸,还是要妹妹,你自己定,但时间不多。”
江霍突然发出一声嘶哑不堪的呜咽。
他后退两步,不再阻止李真真。
李真真没给人接生过。
但她给猪接生过。
二十分钟后。
李真真从江大桥婆娘血淋淋的肚子里,抱出了一个毫无声息的婴儿。
她闭着眼睛,面部青紫,显然是缺氧已久。
李真真往她背部用力拍打。
不知道拍了多久,婴儿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哭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李真真松了一口气。
她接生也只会这一点,再多就超出她的理论范围了。
孩子她也不知道怎么抱才对,本来习惯性想拎她的后腿和尾巴。
找了一圈忽然想起这是个人。
因为右手还拿着刀,只好单手抓着婴儿递给江霍。
江霍抑制着颤抖,小心接过孩子,用外套包住。
李真真将江大桥婆娘的衣摆往上翻了翻,盖住她身上骇人的伤口,便不再看她。
她在被火烧尽的几间屋子里,反复转了几圈。
放火之人处理得很干净,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半个时辰后,李真真走回来,站在江大桥婆娘的尸体边沉声道:“有两拨人。”
江霍:“什么意思?”
“火烧完后,还有人进来过,虽然脚印已经处理干净,但有一处房梁上的倒刺,勾住了一丝织物。”
忽然她的视线,在江大桥婆娘的手上凝住:“她手里是不是拽着什么?”
江霍一愣,随即俯下身,单手抱着孩子,将自己母亲的手指掰开。
那手指早就硬了。
他一直没抬头,眼泪却不断砸在身下的手指上。
用力掰了几次,几乎要把那手指掰断,江霍才从中抠出了一根红绳。
他将红绳递给李真真:“这是什么?”
江霍自然不会认识。
但李真真对这根红绳却有印象。
那日她从绮烟真人的宫殿出来,正好遇见一个华服锦缎的年轻男人朝殿中而去。
他与她相错而过时,帮她抬轿的宫人都畏惧垂首。
连大祭司都往后退了一步。
说明此人在流云宫里地位极高。
除了绮烟真人那个当成宝贝似的侄子,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