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1 / 1)

沈祁循声看过去,正撞上徐清看过来的眼神。

她手里端着个碗, 还冒着热气, 四目相对, 她的动作微顿了一下, 下一刻她移开目光,垂眼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过来。

沈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直觉屋里有些安静,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先开口。

直接问她怎么突然来边境了?不太好, 毕竟关键时刻她还带着人来支援了,这句实在像质问,搞不好徐清要翻脸的。

还是问她如今西陵那头可还有动作?好像也不大好,像是在询问下属,等着汇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这般。

直到徐清落座在床榻边,沈祁也没想过该说什么,倒是鼻尖先扑来一阵呛人的药味,闻着便觉得嘴里胃里都发苦,于是第一句话自然而然就脱口。

他皱起眉,有些嫌弃地看向味道的来源,“这什么东西?”

徐清闻声,没什么情绪地掀眸睨了他一眼,也不应声,轻飘飘一眼后又挪开,垂头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又倒下去,来回几次,是要快速让滚烫的药汁变得可以入口。

只是这动作让药汁的味道在空气中更加浓郁了,沈祁不自觉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腰抵着枕头,语气里难掩嫌恶:“好难闻的味道,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徐清依旧没应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沈祁连问两个问题徐清都不接话,后知后觉她可能是生气了。虽然她进门的时候就冷着脸,但之前二人在一块徐清同他呛声的时候也会冷脸,他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徐清的脸色,更加确定她此时定然情绪不好,于是屏息忍住那股令他想作呕的味道,又向徐清挪近了些,脑袋凑过去:“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清准备将碗放在床榻的矮桌上,俯身时腾出一只手往沈祁凑过来的脑门上一拍,手背与额前的皮肤相触发出一声脆响,徐清下手没收力,沈祁的额上顿时浮现一片薄红。

徐清放下碗,没好气:“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

这回轮到沈祁不吭声了。他被那声清脆的“啪”声打愣住,感觉到脑门发红的那块皮肤正泛起滚烫的感觉。

不止那里,还有脸和耳后,都涌上一股热意。

耳旁徐清好像在说什么,他却只抬手抚着额前被拍红的皮肤,直到那股呛人的味道又冲了上来,一股温热怼在唇瓣上,他才回神。

“张嘴。”

徐清语气无奈,沈祁闻言下意识张开嘴,下一瞬,苦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沈祁想吐出来,但徐清下一勺又怼了上来。

“不许吐出来。”徐清又送了一勺进他的嘴里,“让你自己一口气喝下去又不说话,我也没用多大的力吧?”

沈祁听着她的话,张嘴就想说话,却被下一口苦到浑身发麻的药汁堵住了声,他向后躲,徐清手中的勺子又追上,床就这么大,躲也躲不开,就这样煎熬又挣扎地喝完了一整碗药汁。

他咂摸了下,又被嘴里的余味苦得一激灵。刚才想说的一堆话顷刻间化为一句:“苦死了,有没有什么甜点的东西给我去去味。”

徐清将碗一放,瞧着他的脸色,方才一直冷着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她用一种爱莫能助的遗憾语气道:“没有,而且喝了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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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内都不能吃任何动作,也不能喝水。”

沈祁的表情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抬眼,“你……”

徐清抿着唇挑了下眉,在他的视线中肯定地点了下头,“特意让郎中调的,殿下要长个记性,别往后又中了什么药什么毒的还不知道,幸而这回中的毒我曾见过,不然就殿下那般拖着,还舞刀弄枪跟人血战带着一身伤,早就去见陛下了。”

“……这般严重?”

沈祁有些不太相信,他是去了前头与谢晟鸣汇合了才开始觉得身子隐隐不适,但也没多想,谁知晓是中毒了。

徐清哼笑一声,意思分明地告知他,这毒就是这般凶恶,他差点因这毒死了。

见徐清起身走到桌旁,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沈祁直了直身子,又问:“你何时见过这毒?”

徐清斜眸投来一眼,沈祁一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幼时随外祖父来过边境,那时候瞧过这毒。”

“解药的方子也是那时候就记下来的?”

徐清放下茶杯,一声闷响,“外祖父记下了,先前整理外祖父遗物时翻出来过。”

说着,她又起身走向床榻,拿起那空碗,倏然间笑意盈盈道:“忘了同殿下说了,这毒凶恶的很,此药还需服用七日,每日两碗。”

“……”

如愿看到沈祁神情再次僵硬,徐清拿着碗转身,“殿下再好生歇会儿吧。”

见人要走,沈祁赶忙想跟上,因为着急动作幅度略大,扯到了肩背上的伤口,停顿一瞬缓了口气,他才继续起身。

他还有别的话,别的问题要说的。

再说他觉得他已经睡得够久了。

只是刚追出去,却陡然看见沈桉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外。

他面上还带着虚伪的笑,见到端着药碗的徐清和只着了身寝衣的沈祁先是一怔,深深瞧了眼沈祁还有些苍白的面色,他笑了声,“我听闻五弟自回来便病倒了,一直想来瞧瞧,但弟妹说你要静养,这才拖了几日,五弟可好些了?”

沈祁不知道沈桉先前在他领兵击敌时从宋阳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后者本打算利用此战一举致胜,叫沈祁死在战场上。

只是棋差一招,如今沈桉又站在了沈祁面前,全因那日他就差一点便能到此前与西陵大将约好的地界,得到接应了,谁知半路杀出个徐清身边的人拦住了他。

不过沈祁虽不知沈桉曾出逃未遂,但峡中那一战,他们在徐清到前为何被压制,那些埋伏在上头时刻准备取他们性命的西陵兵将,这种种定有沈桉的手笔。

只是他此前与齐家父子商讨战术时是特意没叫沈桉知晓,还另透露了一条错误的信息,他不知沈桉是如何知晓他们商讨出来的战术的。

但不论如何,沈桉通敌一事是板上钉钉,此刻见着他,夫妻二人皆没给好脸色。

徐清向前走了几步,庭院里种着棵花树,是齐行安忙里偷闲着人不知道从哪运来的,树下是石桌石凳,她将碗放在石桌上,才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桉,“二皇兄可是以通敌叛徒的身份被捉回来的,就没必要假惺惺的了吧?”

她早看沈桉这张虚伪的假面不顺眼了,尤其是离京那日,徐妗来送她时说起的那件事,更让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哪还有心情陪他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