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打算直接去齐府,毕竟宋太傅有句话说的没错,谁知道沈桉是不是设下了一场鸿门宴呢。
只是在他确定下落脚点前,先见到了齐予安。
沈祁先前不是没想过要先联系齐家,不过在舒州那是,徐清有段时期突然不再同他讲齐家寄来的信中写的边境之事,他还试探的问过几句,皆被徐清一笔带过,神情和语气看起来像是结了什么仇怨,他不确定如今齐家是否已被沈桉招安,便先按下不动。
“殿下。”
齐予安勒停马,躬身作礼。
沈祁没应声,身后的禁军各个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是防备的姿态。
齐予安的目光扫过那些禁军,瞧见这副姿态眸光一顿,随后垂下眼,缓声道:“臣收到了王妃的来信,料想这几日殿下会到,特来候迎。如今齐府不便,臣带殿下去另一处暂时落脚。”
沈祁思忖片刻,掀眼问道:“信呢?”
齐予安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沈祁在向他要徐清寄来的信。
他知晓如今局势之下,沈祁定会疑心齐家的立场,好在徐清寄来的信中偶尔会有只言片语是关于小妹的,是而这些信他一直都会留下来。
齐予安从袖中拿出那封才收到不久的信,沈祁身后立刻便有人勒马上前拿过信,交到沈祁手中。
展开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一字一句也是徐清的遣词风格。
沈祁细细地看了两三遍,旁边的宋阳见他来回看了半晌,疑心有诈,刚想让人将齐予安围住,就见沈祁终于放下了信,将信沿着原先
春鈤
的痕迹折起塞入袖中。
他扬了扬下巴,冲齐予安道:“走罢。”
齐予安带他们落脚的地离齐府不算远,路上齐予安也同沈祁和宋阳解释了宋府如今不便的原因。
沈桉在向齐远山要另一半虎符,他的手段比沈郗要狠厉许多,怀柔与威胁并济,一面好言相劝,一面又出手几乎把控住了整个齐府。加之他与西陵不知达成了什么决意,齐家也怕稍有不慎,便引进西陵的铁骑,只得与沈桉继续对峙,形成一种堪称微妙的平衡。
若沈祁再入齐府,怕是会打破这平衡。
沈祁理解,他本也有这层思量,齐予安若仍得徐清信任,那他替他们找了个落脚之处倒还替沈祁省了桩事。
齐予安解释完,他点了下头,侧首打量起边境的街道。这处的风土人情与京城的不大一样,这边的人看起来比京城的人更加豪放些,身上所着的服饰间也是结合了西陵和大梁两国的样式,街道上有卖京城盛行的糕点,也有沈祁没见过的吃食。
沈祁瞧了片刻,想起幼时母后曾说皇姑母和亲西陵时曾带了许多古籍和布料药材,这方土地上的交融,有他皇姑母一半的功劳。
想起沈宁,沈祁面上的身上陡然沉了几分。
一众人骑着马绕过最热闹的街巷,到了落脚的府院。
齐予安引着众人进去,待人都散去休整,他才站定在沈祁跟前,“周王殿下大抵很快便会知晓殿下抵达的消息,殿下可有对策了?”
沈祁拍了拍日夜兼程下来衣袖上的尘灰,闻言瞥了齐予安一眼,没作声。
齐予安抿唇,俄尔换了个话头,问道:“殿下,臣妹可还好?”
沈祁一时没出声答,这次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齐予安这声问他还真不知该怎么答。
他又没关注过栖枝如何,向来都是徐清在与栖枝交谈。
沉默片刻,他回道:“尚好。”
顿了顿,像是怕齐予安追问,又补上一句:“细况你得去问王妃。”
齐予安点了点头,“她还在王妃身边吗?”
这个沈祁倒是知晓,他侧了下头,应声:“回江南了。”
得了回答,齐予安宛若呢喃般吐出一句“那便还是在徐家”后便不再多言,躬身又行一礼便打算告辞。
沈祁侧眸瞧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问起栖枝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齐家的幼女还在京城,在徐清那,不必忧心齐家会叛。
他扯了扯唇,哼笑了声。
一行人赶了许久的路,这些时日都累的很,沈祁便让众人今日先行休整,余下的事明日再议。
日暮西垂,夜色渐渐织上天际,沈祁沐浴了一番后回到寝屋,将白日里收来的那封信又看了一遍。
徐清在信中告知了齐予安他携人前来边境的事,要齐予安在他到后将边境所有事务细细告知于他,必要时切记要护住他,此外还有说了些周旋沈桉之举。
沈祁顺着她的信思索起该如何合理合情押下沈桉,再出兵击退西陵。
他凝着信上的字迹出神,门扉骤然被叩响。
“殿下,有京城来的信。”
沈祁打开门,接过信,心下有些疑虑,忧心又是宋太傅寄来说道京城之事的,刚想叹气,下一瞬,落在手中信封上的目光一顿,上头的字迹同屋中桌上那封信上的字迹一般无二。
意识到这是谁寄来的后,沈祁阖上门,一边拆信,一边快步走回桌案后。
信中的字迹比信封上的字迹潦草了些许,遣词也直白了许多,看起来是徐清在写信时写的又急又有情绪。
信写的挺长,沈祁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透过薄薄的信纸,他仿佛看到了寒着脸的徐清坐在他对面,一边曲指轻叩桌面,一边絮叨:
“宋太傅非要越制擢拔陈煊真,我说不成,他还说我以蠡测海,他又何尝不是管中窥豹,夜郎自大!”
“宋太傅这般做就是怕你登基后会继续打击整顿世家,最后整到宋家头上,你们沈家过河拆桥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所有人都要提前防上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