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中逢花性寒,花香又重,若是有孕之
椿日
人摄入过多,或是别有用心之人特意在花中下了药,怕是也查不出来。”
赵似娴闻言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到眼前盛放的中逢花上。
这花是当时母妃命人送来的,送来时还是特意醒开了的。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凝成寒霜。
她抬手挥退了左右候着的下人,语调不善:“你今日来,是来挑拨离间的?”
徐妗收回手,轻叹了一声,“那日周太医出来后,我瞧见了宁妃娘娘身边的宫人。”
昔日在宫宴上,还有除夕时,她都见过宁妃,对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也有些印象。
那日周太医简单道出盛王妃的情况后便匆匆进宫去复命,余光间她瞧见了那宫人,颇为眼熟,心中留了个底,随后便去查,竟真有些模糊的线索。
“母妃忧心,派人来瞧瞧,也是正常。”
徐妗笑了笑,反问道:“那为何要偷偷来再偷偷地走呢?”
说着,她垂头轻轻拍了拍沾上花粉的广袖,又道:“此事一出,二皇兄便被派去了边境。”
这话听来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仔细一想便能明白其中意思。
这是说沈桉之所以会去边境,是因着宁妃的设计,让整个周王府陷入险境,才让沈桉不得已而为之。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二皇嫂不必紧张。”徐妗安抚了一句,重新落座,端起茶杯又轻抿了一口,“如今京城暗潮涌动,二皇兄远在边境,皇嫂一人在京中难免慌乱,我不过是来提醒皇嫂一句,切莫做了他人手中的利刃,惹了自己一身腥臊,最后还成了废子。”
徐妗走后,赵似娴一人在花亭中坐了许久。
她有些想不明白。说到底,沈桉去边境是有好处的,沈郗失了君心,此刻是其他皇子赢帝心,夺兵权的最好时候。
可落到徐妗口中,却好像是宁妃故意算计,让盛王妃在周王府小产,使周王府陷入众矢之的,这才让沈桉去了边境的。
她想着想着,侧首去看那盛放的朵朵中逢花。
百花宴上的花,凡是放置在宴席,或者是要做成花食的,因着钟芸熙要来,她都一一特地审查过,即使她也不想钟芸熙平安诞下这个孩子,但也不愿惹祸上身。可这中逢花,当时听郎中道是不会有伤有孕妇人的。
赵似娴站起身,又靠近那花。
难不成,真是宁妃在里头下了东西,故意算计于她?
她闭了闭眼,转身快步走出花亭,有婢女迎上来,她抬手随意点了一人,吩咐道:“去请郎中过来。”
昨夜收到父亲来信时,她心中天平便有倾向,后来阿念的信再传回来,她便有了决断,当即回了信告知父亲。
虽她此次希望父亲不要掺和,先等沈桉回来,但徐妗今日这番特地的‘提醒’亦是给她敲了警钟。若是宁妃真算计于她,让她这些日子下来都不得安宁,那赵家与周王的结盟怕是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夜幕降临时,宫城内一片寂静,一辆马车低调地从宫门进去。
宋府中,赵似念方沐浴完,正坐在铜镜前净发,屋门骤然被自外推开。
她被惊了一下,慌忙回头,见到了自昨晚摔门离去后便没再回来的宋箫。
他三两步快走至赵似念面前,明明一副很着急的模样,站定后却又哑口,嘴唇几次嗡合,硬是没吐出个字来。
赵似念站起身,仰头看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有了这句问话,后面的话好像一下都好说了。
宋箫轻咳一声,“方才宫里来了消息,道是陛下醒了,怀王殿下已赶去宫中,但宫内禁军层层把守,皇后又早早候在殿中,尚不确定是不是圈套……”
他微微一顿,后头的话又卡在喉口说不出了。
赵似念认真听着,见他停了,又等了几息,才问道,“所以你现在要进宫吗?”
他点了点头,“我随父亲一道进宫去。”
赵似念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只道,“那你万事小心。”
停住一息,她想了想,又道,“长姐已去信父亲,此番他不会插手。”
宋箫轻‘嗯’了一声,又等了片刻,见赵似念好像没有要说的了,他才喉口吞咽了一下,道:“你就待在家中,早些歇息,我明日一早就回来了。”
像是要出远门的丈夫在宽慰妻子般,他又吐出两个字,语气中竟难得带了些温柔之意,“别怕。”
赵似念一愣,对这突然的温情竟有些难以适从,她飞快地眨了两下眼,想说些什么,但宋箫说完已转身快步离开。
屋门‘吱呀’一声被阖上,赵似念沉默地站着,良久后才缓缓坐下。
皇宫内,手举火把的禁军守在殿外,钟逸承沈瑜一干人等都被拦在梯下。
而殿内,丁枣儿放下空了的药碗,侧身坐在榻边,垂下眼露出一个怀念的笑来。
“臣妾还记得,那年陛下刚被先帝贬黜,那般破烂的地方陛下住不惯,很快便生了病,那会儿陛下身边就只剩下臣妾了,臣妾也是这般前后忙活,伺候陛下用药的。”
手轻轻抚上用金丝线勾勒着龙纹的锦被,“陛下那时候烧的迷糊,还握着臣妾的手,说往后定会杀回来,到时许臣妾一个要求。”
“可臣妾又有何所求呢,臣妾一直以来都只是想留在陛下身边。”
她笑了笑,眼眶中浮现了点点水光,“后来郗儿降生,因着没滋补,生下来时就那么小一个,还奄奄一息的,臣妾那时候最怕的就是他活不下来。”
说着她抬手还比划了一下,皇帝眼皮半阖着,随着她的话好似也回忆起了那段日子,瞧着她比划的动作,想起沈郗刚出身时他初为人父的喜悦,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