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1 / 1)

桑雪意看着步步靠近的刀刃,惊恐地往后躲藏,直到后背抵着墙壁无可退路,才道:“你若是杀了我,绝对走不出这地方,况且……况且我亲眼看见他被砸得骨头寸断,却还能复原,他才可能是那个妖怪!”

“我们这位可不是妖邪能相提并论的,你见过哪个妖怪长这模样?”沉云欢转头瞧了师岚野一眼,转回来时唇边挑着一抹冷笑,“别挑唆了,我对他完全信任,你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她抬起刀刃,火焰在顷刻间大涨,燎烧的热浪逼得周遭几人急忙后退,白色的火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石室都被照得透亮。

“欢欢。”身后突然传来温声呼唤,阻止了她的动作。

沉云欢瞬间收了刀上的火,转身笑道:“常姨,你醒了?我见大家有些冷,所以燃起火给大家取取暖。”

“将他赶走,让他在此地自生自灭吧。”常心艮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似乎对面前的情况已经了解,只是她并非再为桑雪意求饶的样子,只道:“莫造杀孽。”

“说的也是,莫造杀孽。”她转头,用刀尖指着林柏晃了晃,道:“你们背回来的麻烦,也该你们去处理,带出去扔了。”

林柏经过方才一遭已是吓得脸色灰白,尽管此地古怪,能封住人的经脉,但方才沉云欢在顷刻间爆发的力量可并非减弱的样子,莫说是杀桑雪意,便是杀光着石室里的所有人,用一刀也足矣。

他连忙摆手,让手下将桑雪意给拎出石室。

谁知那两个手下才刚一靠近,就见桑雪意随意地抬手一挥,那二人便如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摔得半死不活。

“莫造杀孽,真是可笑。”桑雪意见自己谎言被拆穿,此时也不再装模作样,身上那柔弱胆怯的气质一扫而空,挑着嘴角轻笑起来,碧绿的眼睛落在沉云欢身上,“都说你沉云欢鲁莽无脑,而今看来,你倒是还会动几分脑子的。”

沉云欢倒不见生气,回道:“别着急,我会不会动脑子,你日后就知道了。”

桑雪意耸耸肩,态度散漫:“那就拭目以待。”

“哎,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再多陪你玩一会儿的,没想到你对这人如此信任,竟挑拨不起半分嫌隙,无趣。”他长叹一声,无限惋惜,又对沉云欢笑道:“沉云欢,欢迎来到西域。”

他撂下这句话,身子一晃,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空中。

林柏稍微平复心绪,又恢复了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谄媚模样,对沉云欢点头哈腰:“沉姑娘果真明察秋毫,我们险些叫这贼人挑拨,剩下的路我等愚笨之人还要仰仗你了。”

沉云欢懒得搭理他,收了刀转身就往另一头去,先是询问了常心艮状态如何,确认她没有大碍之后,才来到师岚野的身边坐下。

动作间稍显黏腻,沉云欢将肩头抵上了他的手臂,又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轻声道:“怎么样,我说了一定相信你,自然是说到做到,一刻都没有怀疑你。”

她眼睛稍微睁得有些大,显得圆圆的,嘴唇抿起来要笑不笑的模样,完全是邀功时才会露出的神情,显然自认为方才做得极好。

师岚野盯着她看了片刻,想要抚摸她的脸,于是抬手,指尖刚落在她的面上,就被她仰头往后躲开。

沉云欢露出疑惑的样子,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脏了吗?哪里?”

师岚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片澄澈,干净无比,仿佛分毫不被世俗的情欲所浸染。他低下头,撇开了目光,默不作声地拿出一块锦帕,开始为她擦拭方才弄脏的手。

沉云欢没得到应得的夸奖,一头雾水,细细朝他的脸看去,却是不知为何,觉得那精致的眉眼间似染上一丝类似落寞的情绪。

158 ? 读壁画嘉赏巧言哄山神

◎你会是这里唯一的神。◎

经过一番整治, 队伍内的气氛看起来好多了,没有受伤的人分头照看其他尚未清醒之人,伤势较轻之人也安静坐下来养伤, 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曾存在过。

沉云欢平日里斩妖除魔, 早已习惯满身血污,并不在意脏了手脚, 但师岚野对此却格外执着, 像见不得旁人身上有污秽一样, 每逢她折腾出一手污浊,师岚野都会拿出锦帕,细细地给她擦拭。

沉云欢从一开始的嫌麻烦到现在已经适应,非常配合地伸着手给他擦。

静静等着手被擦干净的过程中,她忽而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 抬头寻找却发现是迦萝正以探究的眼神盯着她, 触及沉云欢的视线之后, 她有若无其事地将头扭开。

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各有各的古怪。沉云欢暗自腹诽。

关良在虞暄的帮助下疗伤,状态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 还有力气与顾妄闲聊。在石室里休息了一个时辰左右, 顾妄率先坐不住,对沉云欢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姓虞的那小子还不知境遇如何, 我们得出去找找。”

虞暄耳朵一动,接话道:“可是涿郡虞氏?”此为虞暄的本家。

“不错。”顾妄知道涿郡虞氏也是虞暄的本家, 没将他家的后辈看好,顾妄也有点心虚, 找补道:“他名唤嘉木, 是掌门点名指派与我们同行的人物, 身手十分了得,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当不会有危险,就是怕他在这里横冲直撞,惹了其他麻烦。”

虞暄道:“嘉字辈,应唤我小叔。不过我进仙琅宗之后已有许多年未曾归家,倒是没听过族中出了什么厉害的小辈。”

沉云欢听后,忽而冒出个疑问:“为何你的名字没有遵辈?”

虞暄笑了笑道:“陈年旧事了,十多年前我们这一旁支出了个丑闻,族中那些年纪老的就摘了我们这一脉的字,以表严惩。”

沉云欢立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与她刚进西域时听说的桑虞两氏之仇相关,于是追问:“什么丑闻?”

“你多少应该也听到些传闻,就是多年前在西域与桑家结仇之事,当时那个盗取桑族至宝的虞家人,正是我的姑姑,名唤虞青崖。”虞暄道:“我小时候还见过她呢,她虽然在修行方面并不算有天分,但却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却是没想到往西域走了一遭,竟然做出那样的事。”

迦萝忽然在此时开口,声音有些大:“那是误会。虞青崖根本没有想要害桑家,她只是被骗了!”

话音一落,石室之中的众人纷纷望向迦萝。这个自从进了地下洞窟之后就大部分时间保持安静,并不吵闹的少女,在此时却像是被激怒一般,实在古怪。

显然迦萝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妥,极快恢复脸色,以平稳的语气道:“虞姑娘曾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她是个好人。”

沉云欢想了想,“你认识虞青崖?为何先前在村落里时,你以‘那个女人’代称虞青崖?”

迦萝解释道:“我哪里认识她,不过是听我爹娘从前提起罢了,虞夫人对我们有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说也是避免多余的麻烦。”

虞青崖当年在西域惹出滔天大祸,乃至两家之仇延续十多年,可见她当初在西域的境遇也并不算好,迦萝不愿说虞青崖曾去过她的村落,是出于自保倒是可以理解。

虞暄笑了笑,在中间缓和气氛:“不管是不是误会也都已成了往事,何须我们在此争论,还是先去找我那个侄子吧。”

沉云欢点头,没再抓着迦萝追问,起身招呼其他人动身。有一些人仍未苏醒,林柏本主张将他们搁置在石室,说找到了出口再折返来救。这番话说得极是冠冕堂皇,一旦找到了出口,他指定跑得比谁都快,怎么可能还会再折返回来救人。

得益于他们方才大肆谴责师岚野见死不救的行为,沉云欢便顺着这份“责任心”,让他们将但凡还有一口气儿的人全部背上,死了的则就地掩埋,带不出去也只能如此。

林柏一行人自是不敢怒也不敢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背上了人离开石室。

行过暗道后,便是沉云欢先前醒来的悬空石桥,那金翅大鸟的脑袋还摆在路当中,整齐的刀痕,满地的鲜血,死状凄惨。沉云欢走在最前头,闲着它碍事,一脚踢下了悬空桥。

石桥比想象之中要长,另一端隐入黑暗之中,越走越呈现出往下的坡势,好似一条通往地府的无尽之路。不知是什么缘由导致,周围的气温骤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寒冷,很快就有人发现自己皮肤上开始凝结薄薄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