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林乐一在白鸟后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霜雀受惊，扇动翅膀大叫着朝前狂奔，林乐一沿着海岸线跑，岩石挡路，他手一撑便翻过去，腿上贴了长效镇痛贴纸，怎么跑跳都感觉不到疼痛，199分币一盒怎么能叫【不划算】呢，明明是个悬壶济世的慈悲价格。

没有了疼痛的限制，林乐一的行动变得很流畅，日复一日的力量训练使他体力充沛，他不装电梯，也不用电动轮椅，固执地保留一切能提醒自己身体依旧活跃的方式。

但雪崩的速度远超人类奔跑的极限，厚重的积雪砸落地面，互相挤压发出咯吱声，并继续塌陷，向前碾压，紧紧咬着两人的脚步不放，而眼前三米远处被一道两人高的岩壁拦住。

对霜雀而言并不算高，它用力拍动羽翼，脚爪在岩壁上刨动，轻而易举攀上去继续飞奔。

“先送你上去。”梵塔先攀附到岩壁中段，向下对林乐一伸出手，林乐一毫不犹豫抓住他的手，实际感受到了螳螂的臂力多么惊人。

梵塔的手臂并不过分粗壮，甚至比一些长期肌肉训练的人类要细一些，但他能仅用一只右手抓住岩壁崎岖凸起处，轻易挂住两个人的体重，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筋络拉紧，他居然还能弯曲左臂，把林乐一向上提，林乐一眼前一晃，整个人被甩了上去。

他落地后翻身趴下伸手去拉梵塔，梵塔根本不需要帮助，别说90度角的岩壁，就是150度乃至与地面平行，他也依旧如履平地，种族特性使然，任何高山峭壁都挡不住他。

雪崩引起了连锁反应，附近的高山积雪都在开裂，山雪如同巨浪滚滚而下。

两人一鸟逃向山崖，断崖下云雾缭绕，下方是万丈深渊，极目远眺，仍能望见列车的轨道，汽笛在远处拉响，白色列车穿过云层，绕山而行。

“梵塔，你能飞过去吗？”林乐一气喘吁吁问他。

“能，可我载不动你飞那么远，我的翅膀太薄了。”

“带它一起走。”林乐一抓住白鸟颈羽，翻身跨上鸟背，伏低身子抓紧鸟身，低声呢喃，“神鸟载我一程。”

身后重雪席卷碎石滔滔而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已经碾至身后几寸处，疏影霜雀仰天长啸，展开双翼跃下断崖，尾羽和翅翼舒展，如同一幅红梅古画，以天为案铺开画卷，越过天空的裂痕，穿越云层滑翔。

冰粒吹在脸上，劈里啪啦轻响，林乐一回望身后，赤红花瓣漫天飘零，残暴滚雪扑出悬崖，坠入深渊，形成一条奇观瀑布，五色虹彩跨于其上。

到处寻不到梵塔的影子，他张望每个方向，看不见那一点黄绿色，顿时慌了：“梵塔！”

但脸颊有些瘙痒，似乎有什么小东西从头发上爬下来，倒着挂在自己脸颊上，足尖的小刺扎得脸皮生疼。

一只刺花螳螂，浑身棘刺，黄绿翅鞘在日光下反射虹彩，自然造物的精灵，艳丽无双。

“梵塔？”林乐一惊喜叫他。

螳螂挂在他嘴唇上，伸出捕捉足夹了一下林乐一的鼻子，用黄金复眼注视着他，无声地说：“载我一程。”

第31章 人生几回第一次

常被节肢动物突脸的人们应该都知道，一只变异刺花螳螂挂在嘴唇上是什么神奇的感觉，有点扎得慌。

林乐一抿起唇，夹住螳螂中足跗节的小爪勾，螳螂动动中足，把脚拔出来，挪动地方，林乐一又抿住他后足的小爪勾，螳螂又抬起被夹住的那只后足，从林乐一嘴唇间拔出来，伸开捕捉足夹住林乐一的鼻子，示意他不准闹了。

林乐一笑道：“祭司大人，你香喷喷的。”

疏影霜雀在飘渺云雾中滑翔，高度逐渐降低，接近行驶的列车，林乐一把螳螂从脸上摘下来，揣进兜里，在鸟背上半蹲，找准敞开的车窗，默数三秒，在距离最接近的一刹那一跃而起，冲入车窗，摔出好几米远，他做好防撞姿势，支撑保护怀里的小螳螂，在列车座位中央的过道打了个几个滚，最后撞在某个座位下，脸刹成功。

林乐一爬起来趴到敞开的窗边，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疏影霜雀落在了列车顶上，单足站立，优雅开屏，空中飘散的红梅花瓣被尾羽枝条吸引，纷纷吸附回枝干状的尾羽上，一树梅花傲雪凌霜。

林乐一摆手告辞：“多谢啊再见汪汪！”

白鸟嗷嗷大叫，扇动翅膀滑向云雾，很快便消失在视野尽头。

林乐一回到自己的车厢座位上，把螳螂从兜里掏出来，捏着他的前胸背板，肚子朝上面对自己细细观察。

他比旧世界的普通螳螂体型大很多，长度比林乐一手掌后缘到指尖还要长，浑身长满棘刺，色调以黄绿为住，捏着他的前翅展开，会看到发光的脉络和一些橙色的光彩。

“好可爱啊。”林乐一用手指轻点刺花螳螂一节一节的柔软腹部，拨动上面的棘刺，“祭司大人，你现在穿着衣服吗？哎，这是什么。”他从前并未如此细致研究过螳螂的结构，屁股上撅起来两根小尾须，蛮滑稽的，林乐一趴在桌上搓着玩，“原来雄螳螂长这样啊雄性。”他忽然住手，支支吾吾问，“呃抱歉那是你的”

【删除A】

视线相接足足十秒，林乐一狂拽纸巾绕到梵塔的卡座边想给他擦一下，梵塔整理衣衫正襟危坐，手机在这时候振动，他瞥一眼屏幕，冷脸道：“坐回去，等会教训你。”

林乐一听话退回自己的座位，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安地攥着纸巾。

梵塔的手机上显示出迦拉伦丁用另一个号码发来的消息。

迦拉伦丁：“嗨，梵塔大人，约会还顺利吗？我想你缺少一位像我这样的约会高手指教，否则你会弄崩这场旅行的。配图[雪崩现场]”

梵塔：“你在哪儿？别出现，别来打扰我的兴致。”

迦拉伦丁：“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旅行哦，人生有几个第一次啊，没有我的帮助，你肯定会搞砸他的第一次的。”

梵塔：“什么约会？我只是想让他对新世界有个好的初印象，他才不会抗拒跟我回德尔西弥克。”

迦拉伦丁：“啊，这样啊。原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正如女王所说，你不会爱上他，对吧。”

梵塔：“当然，应付人类小鬼不算费神。”

手机屏幕的倒影映在车窗玻璃上，林乐一盯着车窗上清晰的聊天文字，咬着嘴唇，攥着纸巾的手捏紧。

梵塔熄灭屏幕抬起头，林乐一仍望着窗玻璃出神，许久才觉察出梵塔在看自己，于是若无其事回应一个乖巧的笑。

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梵塔心里莫名恼火。

“现在到你了，我问你，我是不是惯得你太大胆了，那轻浮的行为，是该对实施的吗？”梵塔嗓音低沉，夹着一丝被冲撞冒犯的不悦。

林乐一站起来，拉起梵塔的手，带他钻进列车的洗手间里，从里面反锁住。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面对面站立也必须挨得很近，林乐一背靠反锁的房门，挡住出口。

梵塔背靠水池，等着看他接下来打算耍什么花招。

他和迦拉伦丁发那几条消息的时间，林乐一已经把情况分析得一清二楚，其实自己内心真的没有冒犯他的意思，但如果解释“我习惯性搓小虫子的屁股”大概会彻底激怒他，或是“我没有养成尊重小虫子的习惯”一定会被上纲上线，总之都会被厌恶的。

“对不起。”林乐一垂下眼眸，“我玩得太开心所以得意忘形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昆虫，我只是想摸一下，你知道的，我只有右手有触觉，你太美了，我想只有这时候可以触碰到你。”

“你。”梵塔言语松动，林乐一立刻趁着这丝松动抱到他腰上来，在耳边叹息轻语，“是我逾矩了。哥哥只愿意和我止步于接吻，和你所有的情人一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