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收音机播放着彩票节目。
“误会,误会啊。”林乐一瞟一眼桌面,拿起牛碧扣在桌上的半副牌,坐下就跟牛波续上局了,“对3。”还回头看牛碧:“二哥你这牌不错呀,我从来没这么好的手气过。”
“?”牛碧拉来个凳子,坐在他旁边。林乐一一只脚踩凳子上,再摸牌,往桌上甩,大叫一声“王炸”,欢呼起来,和牛碧击掌:“耶,二哥牛逼。”
牛碧也被感染得挺乐呵,半晌才觉出不对:“不是,你小子来干啥的?”
林乐一已经把桌上散乱的扑克牌收拾成一摞,用陶瓷左手握住,卡在球形关节之间,轻轻一压,一张张牌呼啦啦按顺序弹到桌子角落,自行码放整齐。
牛波坐在他对面,一直没说过话,而是在观察,他虽然体型壮硕,却比二弟稳重,心思更细些。
他拿来烟盒,散给林乐一一根,林乐一客气推拒,惊讶感叹:“大哥,你抽这么好的烟呢。我还上学呢,不准抽烟的,谢谢大哥。”
牛波叼上烟,自己点上火:“上学呢?不容易,现在小孩的课挺难的。”
“是啊,”林乐一滔滔不绝讲起自己在学校上课的琐事,直到牛波不耐烦,不再与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601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你们一个两个没事就过来转悠一圈?那不就是个空房吗?”
林乐一问:“谁还来过?”
“502那女的。我看见她好几回,你看见外面那摄像头了没,就是为她装的,她可能,”牛波指了指太阳穴,“这里有点问题。”
牛波拿出手机,翻了翻文件,挑了一条监控记录给林乐一看,虽然影像模糊,但仍然能辨认出冯展诗的样貌。
她独自乘升降梯上到六楼,走向601房间,用钥匙拧开门,进入了601房间,过了几分钟,她走出房间,很憔悴的样子,抹着眼泪走了。
“她有601的钥匙,经常会进到601房间里,然后哭着出来。”牛波解释说。
“对,我作证。”牛碧拍胸脯保证,“我撞见过她从601出来,跟她打招呼她根本不理。”
林乐一盯着监控视频,听着牛家兄弟的证词,后背发冷
她是去看望冰柜里的孩子。
“这样啊好吧。对了,大哥你哪儿的人啊,听着有点恩希市的口音,怎么租在这儿了?”
牛波不紧不慢吸了一口烟,看着林乐一,慢悠悠地说:“我们兄弟俩以前是码头的力工,是被穷亲戚逼到这般田地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并没把话说透,也没打算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交心。
牛碧突然重重拍在林乐一肩膀上,粗声粗气地问:“你不好好写作业,问东问西干什么。”
“我好奇啊,多刺激啊,我小时候就爱玩警察游戏。”
牛波瞟了他一眼,这时,手机忽然震动,提示监控开始运行了。
他们的监控是感应式的,有人经过就会开始工作。
林乐一凑到牛波身边,三人一起盯着监控画面
升降梯吱吱嘎嘎升上来,两只纤瘦的手用力挪开栅门,从轿厢里走出来。
冯展诗怀里抱着青骨天师人偶,不过没往601走,而是往远离六层住户房门的方向走去,在一扇上锁的白铁门前停下,先把天师搁在地上,然后双手拽了拽门锁,发现纹丝不动,于是原地徘徊了一会儿。
“她想去哪?”林乐一问。
“那边是天台的门,前两天消防检查,说有安全隐患把天台封了。”牛波靠近画面细看,“她手里抱的什么啊,大黑骷髅?挺邪乎,她是不是想把手里这不吉利的东西扔了?哪儿捡来的,瘆人。”
冯展诗试图打开天台门无果后,往镜头近处走来,站到601的门前,掏出钥匙,拧开门走了进去,门板关闭,人也消失在镜头中。
“我进去看看。”林乐一站起来,从桌上拿走一只小酒杯,扶着牛家兄弟的肩膀,“万一她要对我不利,二位大哥可要救我,摔杯为号啊。”
“好好的你招惹精神病干什么!我不救你,先说好啊,我不去。”牛碧无语至极,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他去吧。
林乐一走出兄弟俩的房间,虚掩房门,先给梵塔发去一条消息:“有情况,我要行动了,速来配合。”
然后掏出一块儿囚灵木,按照脑海中冯展诗的模样雕出木偶的脸,轻吹掉木屑,揣进裤兜里。
雕刻途中,林乐一也在思考牛家兄弟的秘密。
他们有收听彩票节目的习惯。
说是码头的力工,却能抽得起一百块一包的烟。
被穷亲戚逼到这般田地?
他们是中了大奖,躲亲戚躲到这儿的吧,难怪安个摄像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事俱备,但梵塔一直没回消息。
林乐一更担心青骨天师被损坏,耗费心血时间,多少珍贵的材料都用在天师身上了,那可是家里着火他要第一个抢救的东西,还没敛光的人偶很脆弱。
他把门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开着灯,挺亮堂的。
冯展诗背对自己站在窗边,用一只小圆筒望远镜眺望远处,窗外云层边缘只剩一点残红微光。
青骨天师好好地放在桌面上。
林乐一推门进屋,冯展诗仍保持着用望远镜眺望的姿势,淡淡说了一句:“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嗯?”林乐一敷衍应声,眼睛迅速扫视四周的摆设。
和其他出租屋的格局一样,只不过这家前住户看起来条件好一些,自己装了沙发和电视,人造革沙发表面开裂,但没坏,表面没落多少土。
靠墙的位置果然有一座冰柜。
他慢慢挪过去,右手扶在冰柜盖上,左手伸在裤兜里紧攥着冯展诗的木偶,尽量轻地掀动柜盖,密封胶圈发出一声轻响,余光向柜内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