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晚了，市集上的行人都回家了，小城区里没感受到魇灵侵蚀多么严重，人们都照旧生活着。

今日要饭结束，林乐一爬上自制小板车，把绳子递给郁岸：“兄弟，收摊了。”

郁岸双手往兜里一插：“谁管你。”直接走了。

“等等我啊。”林乐一捡起一根木棍当船桨，划着板车跟上去，“喂！”

昭然的车已经在寂静的街角等候多时，郁岸连车门都不开，直接从敞开的车窗跳进副驾驶，顺手检查遮光板上的纸片有没有移动过，扣上了安全带。

林乐一鬼鬼祟祟打量四周有没有尾随的影子，昭然按下车窗，朝他招手：“上来，我捎你回家。你家大人有事出去了。”

“好嘞。”

后备箱开启，林乐一右手抓住底面，手臂一撑，带动身子翻了上去，把小板车提上来，后备箱门缓缓下降关闭。

林乐一穿上假肢，戴好左手，从后备箱爬进后车座：“辛苦了昭组长。”

昭然指间夹着烟，手臂搭在车窗外，从手扣里摸出两包软糖，扔给他们一人一包：“今天收获怎样？”

“卓有成效，我们已经把附近的情况摸明白了，之前在这里乞讨的流浪汉不知去向，肯定是被人带走了。”林乐一把手臂伸到前座，搂住郁岸的脖子，“是不，哥们？”

郁岸沉默地用湿巾擦脸，才把脖子擦干净又被林乐一给搂黑了，快忍不住了。

“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梵塔说他晚上会给我买小龙虾，我打电话给他请他多带点。”

“才不要。”郁岸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昭然觉得不错，可以改改郁岸不爱社交的毛病，欣然应道：“好啊，正好我下班路上买了些下酒菜。”

郁岸脸更黑了。

两个小乞丐洗完了澡，换上干净衣裳，四人坐在林乐一家的餐桌前，边剥小龙虾边谈论战术。

昭然一直不动手，只吃其他能用筷子夹的菜，而且他一直不摘手套，林乐一觉得很奇怪，但没多问，剥好一小盘虾尾推到梵塔面前：“给你吃。感谢你支持我的事业。”

“小事。”梵塔捏了把他的脸，收下贿赂。

郁岸看得眼睛发直，原来还能这样，迅速剥了一盘虾尾，沉默推到昭然面前。

“你自己吃。”昭然莫名其妙，夹起一只完整的小龙虾，裂开唇角，直接放进长满鲨鱼状尖牙的嘴里，坚硬的虾连壳带肉被利齿轻易磨碎，吞了，“我天生就吃这些，不需要剥壳。”

“”郁岸对着盘子生闷气，把虾尾全吃了。

林乐一拍桌狂笑：“他想你夸他，昭组长。”

郁岸举起盘子朝林乐一丢过去，林乐一一闪躲开：“略。”

“别闹了。”昭然按住郁岸，问林乐一，“你打算带上他一起去调查盲核工厂？我不是很赞同。”

林乐一：“你们地下铁请我去调查，却担心他去危险？我们同岁啊。”

昭然：“我不是怕他危险，我是怕你危险。”

林乐一：“放心好了，有我在。”

昭然：“盲核工厂能大张旗鼓拐人，一定有自己的手段，说不定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凶险。我和梵塔都不可能在旧世界使用太强力的技能，以免引起更大的轰动，如果你打算潜入工厂核心基地，我们没办法贴身保护你，所以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会有受伤的可能。"

“这个确实。”林乐一想了想，空间锦囊肯定带不了，会被搜身，假肢、发条全都只能带在梵塔身上，梵塔要留在外部接应他们。

“给你一个贴身保镖。”梵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球，黑球在掌心摊开，舒展开八条毛茸茸的腿，“这是在居民楼帮过我们的那只小蜘蛛，已经带去新世界见过女王陛下，体内产生了晶核（未成熟的畸核），成为低智慧的畸体了，就靠它传递消息吧。”

林乐一将手指放到蜘蛛面前，蜘蛛顺从地爬到他手背上，它比初见时大了许多，在林乐一指间迅速织了张网，能根据蛛丝粗细在蛛网上看出文字：“嗨”。

“嗨嗨，蜘蛛小姐。”林乐一捏了一块龙虾肉给它挂在网上，蜘蛛欣喜享用，吃完后又织出一个新字：“嗝”。

商量好战术之后，林乐一每天都拉上郁岸去沿街乞讨，市集上的行人日渐减少了，魇灵的侵袭还是逐渐传到了北区，地下铁每天都在新闻里辛苦铲除魇灵，但那些魇灵源源不断产生，根本找不到根源，还愿意出门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们也不会整天都去乞讨，日头太烈或是天气不好就不出门了，郁岸把自己关在家里懒得出来，林乐一利用这些时间做人偶零件。

他把天机蝉影的碎片重新打磨了一遍，洗掉上面黏糊的树胶，勉强拼出了一半面孔，剩下的脸部零件都找不到了，只能再配新的。

梵塔算得上最清闲的，既不用回去复命，也不必担忧翼虫部落的政务，只需要在林乐一家的床上一靠，翻开他的藏书阅读，林乐一就坐在床边的工作台上，点着一盏移动台灯，拿着工具敲敲打打。

“斗偶大会时间很近了把，你不准备那个么？”梵塔放下手中的书问。

林乐一埋头在工作台上用尖嘴钳修整零件：“我焦虑着呢，其实我在紧张地摸鱼。表姐前日和我说胭脂虎的配饰在做了，长赢的灵衣也打版结束了进入选布环节，金风玉露的零件基本修复好了，等我去安装就行好烦，许愿斗偶大会的场地直接爆炸，或者承办人重病不起嘿嘿。”

“你大哥没留下什么人偶给你用吗？改装改装也可以吧。”

“首先，我不想用他的，其次，天机蝉影、斗鸳鸯、骓不逝，最强的几个人偶全让他带进幽灵幻王的茧里搞烂了，天机蝉影好歹还剩点碎片，另外两个更是灰飞烟灭，连个渣都没给我剩。”

梵塔：“就算得不到第一也没关系吧，灵师高手如云，哪那么容易拔头筹。”

林乐一轻折钢丝：“我觉得他们都是垃圾。”他惊觉失言，捂住嘴转移话题，“看，我给老天师做的新零件。”

他改装了青骨天师的拂尘，在拂尘顶端加了一枚青金石珠，珠子内储存着幽灵幻王的碎片，就是那些从梵塔捕捉足的倒刺上夹下来的黑色残烟，石珠内部雕刻咒言。

“幽灵幻王能吸附魇灵，我把这些碎片用来给拂尘附魔，就能帮助天师吸附魇灵了。”林乐一轻抚拂尘，“这法器，就叫率宾归王。等下让昭组长带去给青骨天师实装上看看效果。”

梵塔接过来看了看，精工细琢，确实精美。说起来，这种水平在人类之中到底算个什么档次？自己见过的手艺人还是太少了。

林乐一放在床边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冯展诗。

“出城关卡附近总是有人鬼鬼祟祟，我观察了几天，发现他们在氧气瓶里灌了魇灵，放到道路盘查附近，时不时就有工作人员受到魇灵袭击。”

林乐一直觉这事情绝对与那帮人贩子脱不开干系，叫上郁岸，化妆成乞丐又出摊去了。

现在是晚上，街上基本没有行人了，郁岸拉着小板车在前面走，林乐一坐在上面，假肢全部拆掉，放在空间锦囊里，锦囊由梵塔随身收着。

沿街走了一阵儿，郁岸悄声说：“有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