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梵塔望着钢琴漆面倒映的玄一的脸,轻声笑说:“你家弟弟叫起来很好听的,一亲就哼唧,一摸就发抖,乖得很,欺负过了还会掉眼泪,躲在怀里哭得可怜。你见过他这个样子吗?不如,你也加入啊,大、哥?”

玄一人偶肩膀猛地一震,反手抓住梵塔的手腕,起身怒视他:“你敢搞他?”

梵塔抽回手,抱臂往墙面上一靠,冷笑打量他:“果然敛光了,敛光条件就是身死,你早就活过来了,却见他伤心孤独也不肯出手,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质问我?”

玄一人偶快要把后槽牙咬碎了,揪起梵塔的衣领,低声威胁:“离开他。”

梵塔轻蔑抬抬下巴:“我离开,你家小二说不定要进精神病院的。”

玄一人偶紧攥着拳,怒目对视良久,无奈松开了手,颤声道:“别告诉他我敛光了。”

“当然,他要是知道亲哥看着他艰难生活却见死不救,不知道多伤心啊。”

“你!”

“我不会的,我也不希望他知道你还在,你最好演得像一点。”梵塔话锋一转,“但我送了他一副眼镜,能看到人偶的敛光条件,你可别被他看穿啊。我要走了,帮我照看你弟弟一下,回来还我。”梵塔大笑道。

林乐一端着水杯从厨房回来,推开卧室门张望:“哥哥,喝水吗?人呢?”

玄一人偶正怒上心头气血上涌,梵塔轻松将他按回琴凳上,从储藏室走出去:“哥哥来咯,在这儿呢。”

第86章 孤星

林乐一疑惑地看着他走出来的地方,把水杯放到他手上,自己去拉储藏室的门,梵塔第一反应拦住他,但林乐一顺手推开他,侧身挤进小房间里,看了看墙壁四周,又捏着腮帮掰过玄一人偶的头打量了两下,都没什么异常。

玄一人偶的头有些松动,不幸被林乐一掰掉了,林乐一便扣着头与脖子相接的那个洞,倒着提在手里,问梵塔:“你是在玩这个吗?”

梵塔看着他,他就那么拎着他大哥的头,而自己才刚和他大哥说过话,想到这,这个场面变得十分诡异。

梵塔咳嗽一声:“我没动他,就是拧了一下发条钥匙,他自己在弹琴,你手艺很厉害啊。”

林乐一笑笑,随便把大哥的头扣回脖子上去,有空再修理。

“小乐,你去外面给我收集一点露水。”

“要露水干什么?”

“喝,我喝不惯人类的水,太硬了。”梵塔手里的水杯还在冒着热气。

“啊”林乐一有点舍不得出去,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杯子出去了,“那你等我。”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远,换鞋出门,玄一人偶扶正了脑袋,扭动脖子调试两下,从琴凳上站了起来。

梵塔耸肩冷笑一声:“我不管代入哪一方都觉得挺吓人。小家伙那么敏锐,很快就会把你揪出来的。”

“那就有劳你,帮我圆这个谎。”林玄一展开折扇,风度翩翩,“他有滔天本领,却万事都来请教我,被我注视着,他只会循规蹈矩,不敢去走属于他的路,可我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身负浮沉双莲命格,只有我真正沉寂,他才能浮出水面享受日光润泽。”

“这么说,我倒错怪你一腔奉献的深情了?”梵塔倚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说,“他常把恨你挂在嘴边,我能从他的恨里咂摸出一点亲情来,你的无私我感受不到,倒是能品出些许嫉妒来,既生瑜,何生亮啊,你甘心让位,不也想看看没有你的帮助他到底能走多远吗。”

心照不宣的事不该摊开在台面上说,这外乡人好不懂规矩。林玄一没应声,摇着扇子浅笑:“他若扬名天下,林家后继有人,他若功败垂成,林家也没有毁在我手上,玄一照旧青史留名,我死在人生最光耀的阶段,横竖都不亏啊。”

“你到底怎么死的,死在哪位超级畸体之手?”梵塔问。

“幽灵幻王。”林玄一扇面掩唇,露出一双和林乐一神肖酷似的柳叶眼,“在他茧里我已碎尸万段了,告诉小二别去接我。”

“那是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魇灵终极体。吸食够多的魂魄,魇灵就会抬升一级,从魇灵开始,吸食五十魂魄晋升为漂浮领主,吸食一万则晋升荒芜夜叉,吸食一百荒芜夜叉则晋升幽灵幻王,可号令群魔万鬼,一呼百应。比你更强得多啊。”

“得意什么,不是没契定成功吗。”梵塔嗤声,“你也疯了,去招惹那种邪门的远古怪物。”

“是,我的灵偶都折损在那一战里,背水一战一往无前,个中滋味唯有自知啊。”林玄一感慨道,“他日若小二头脑昏聩执意入茧,请阁下手下留情,别让我家断子绝孙。”

梵塔沉默下来,未作表态。

林玄一又说:“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位柔软乖巧的小伴,还是趁早换人吧,林家生不出那么软弱好欺的儿子,我打小看他长大,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

“什么性子?”

“纯粹的小吸血鬼,情绪无底洞,会无休止地从你身上索求爱,如果你做不到始终如一,就别让他缠上你,没有那些爱他也能独立行走,因为他是我弟弟。”

“林家怎么把孩子养成这样?”

“他是为了给我凑双莲命格而生的,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意义,他生病我则痊愈,他哭闹我则凝神入定,所以婴儿嚎哭无人敢哄,跌倒也无人敢扶,母亲教他针线就被家老们口诛笔伐,他恨我天经地义。”

“那他那些本事都是?”偷师这词不好听,梵塔没说出口。

“我教了一点,剩下是他自己悟的。”林玄一弯起眼睛笑道,“不信命的不止他一个。公平竞争,谁死谁菜,呵呵。他若死去,我便安心当我的在世天才,我若身陨,也不想他愧悔一生。阁下,帮我保密吧,我们兄弟感情不深,几年时光足以忘怀。”

梵塔点了头。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梵塔拿起来,是林乐一打来的语音电话,他一边接听一边望向窗外,晨间细雨正敲打槐叶。

林乐一问:“哥哥我可以回来了吗?外面下雨了。”

梵塔叫他快回来。

玄一人偶坐回琴凳上,掩上储藏室的门。

落汤小狗回来了,提着一塑料袋早点摊买的包子,手里捏着一瓶盖露水,小心捏着没洒出来,换鞋往卧室走:“哥哥,你真喝这个吗,不太干净好像,有土。”

说这小子傻吧,他有时候机灵得不行,说他聪明吧,他又老实得像个呆子,梵塔只是找个理由支他出去而已,现在看着那盖沉淀了些许灰尘的露水,洁癖又犯了。

不会真要喝那个吧,听说旧世界污染蛮严重。

他头发湿漉漉的,发丝被雨水黏在脸上,肩膀被雨溅湿了一大片,捏着盛满露水的瓶盖送到梵塔面前,像哪片湿地里长出来的笨蛋新中式蘑菇,梵塔无奈,端起瓶盖一饮而尽,一些沉淀的小沙粒硌在牙齿间咯吱咯吱响。

梵塔偷偷吐了两下,林乐一又抱上来,在他看来这是自己找露水应得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