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林乐一不信邪,咬牙向下压,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连身子都跟着一块儿趴上去,居然掰不动梵塔分毫。
电视背景音中,《动物世界》里浑厚经典的男声讲解,螳螂是守株待兔型的捕食者,饥饿时能够捕食自身两倍大的猎物,并在猎物激烈的反抗翻滚中依旧不放弃啃咬,这全倚仗于它双臂布满尖刺的强大的捕捉足。
“差不多了?”梵塔终于动起来,缓慢且匀速地带着林乐一的手压向另一方,林乐一毫无还手之力,完全看呆了。
“牛b,你液压钳成精吧。”林乐一瘫坐在沙发上揉着酸痛的右手腕,“不行,我换只手,你也换只手。”
梵塔笑笑,依他换手:“就算你骨折,也不能拿医药费抵债。”
“看不起人呐。”林乐一换了个正式的坐姿,拿出陶瓷质地的左手,球形关节收拢,握住梵塔的手。
这一次,梵塔想一次性挑翻他,却没成功。
甚至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阻力来自林乐一的左手假肢,陶瓷左手和林乐一的手臂如同长在了一起,极为稳固,用力也不会松动。
梵塔一下子松了劲儿,林乐一正咬牙切齿地掰呢,突然没了阻力,整个人都往一边摔出去,趴在了梵塔身上。
“你这手,很有意思。”梵塔提起他的陶瓷左手端详,洁白无暇的瓷器艺术品,坚固沉重,内部一定机关重重。
林乐一的注意力则落在了梵塔外露的腹部上,一层坚硬薄肌覆盖其上,区别于自己尚未成型的少年体态,已成年的身体流线性感,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只陶瓷手也是传家宝,原本是件摆设,由我哥保管,他送给我当假肢了,和我很契合,大小长短都合适。”林乐一嘴上回答着,心里其实在走神。
梵塔轻推合紧他的下巴:“去休息,别忘了答应帮我做的事,很急。”
“你说驱邪的事吗?你细讲讲啊,这才几点,我放暑假呢,明天不上学,再聊会儿天。”
“你只能睡六个小时,凌晨三点我们准时出门。”
“干嘛那么早,我家店上午十点才开门,哦对,已经被我改成十一点了。”
“我是你的客户,我说几点就几点。”
“本店没这项业务。”林乐一摇头晃脑得意,被梵塔一把按在沙发上,脸挤在沙发靠背上,他说,“现在有了,本店增加这项业务。”
梵塔松开了他:
“把假肢留下,摩擦面还需要一些减震措施,趁今晚我帮你改进一下。”
“我睡沙发就行,你去睡我卧室。”林乐一对客人当然不能怠慢,但梵塔不喜欢客套,强行把林乐一双腿卸下来,然后把人夹到备用轮椅上,推进卧室,往床上一卸,关上灯,带上门。
林乐一爬到床边,扒着门缝向外看,但客厅的灯被关了,一片漆黑,隐约看到梵塔的黑影在沙发上躺下了。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聊。
他一定去过很多地方,远到自己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没办法,林乐一只好设定好闹钟,塞到枕头下面。
林乐一趴到床边的工作台后,打开台灯,撩开衣服下摆,对着窗玻璃上的倒影观察自己的腹肌,感觉不太满意,于是爬到地毯上,用枕头压住下肢,狠狠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累趴了倒头就睡。
梵塔坐在沙发上,周围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玻璃照进室内,洒在他背上。
房间中极为宁静,梵塔可以清楚地听到远隔一扇门的呼吸,以及那些微不可察的小动静。
他伸出手,放出一股藤条拉开客厅窗户,窗外茂盛的大槐树簌簌摇动,一根树枝在分杈处整齐断开,自动剥落多余的小枝和树叶,飞入梵塔手中。
梵塔握着粗糙的树枝,像握着一根权杖,将其竖直戳在地面上。
咚的一声,树枝权杖下方迅速蔓延出根系,扎根入地板缝隙中,根系疯长,包围了整层房屋,梵塔的命令由发达的根系传达入各个角落。
“KaSa!(召集命令)”梵塔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音节,沙哑嘶声散入房屋各处。
在那些不起眼的缝隙中、天花板里、窗台的盆栽绿植内,所有的一切无人在意的角落内,细小的生物成群结队爬出。
蚂蚁、蜘蛛、蚰蜒和飞蛾,各自站队,为首的蚂蚁吹响号角,所有虫子在整齐地在梵塔面前排成方阵,黑压压一片,壮观不已。
假肢就放在地面中央。
梵塔说:“把假肢内侧修松软一些。”
虫子大军分头行动。
大量蚂蚁爬入假肢内侧,用有力的大颚啃食木料,挖出一层坑坑洼洼相互勾连的隧道。
蚰蜒在隧道中爬行,把木屑推出假肢外。
蜘蛛在隧道中吐丝,用柔软的蛛丝填满所有空洞。
飞蛾到窗外寻找具有麻醉功效的花朵,沾一身细粉,抖入蛛丝中,一起填入缝隙。
一些不会结网的白额高脚蛛原地发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梵塔指向林乐一的卧室:“不要让蚊虫侵扰他。”
那些长脚的蜘蛛们听话爬去。
一团嗡嗡乱飞的蚊子凑在梵塔面前,请示自己能做些什么。
梵塔:“滚出去,不要再进这栋房子。”
蚊子:“”
地上还爬着列成方阵的蟑螂一家,交头接耳嘲笑蚊子。
梵塔:“你们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