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琛反应灵敏地接住矿泉水,摩挲着水瓶,浓密眼睫掩映下的凤眸泛起温软的涟漪。
此情此景,如斯相似。
五年前,他在郑兆伦的马场骑马,秦浅是不受他欢迎的不速之客。
她一袭长裙亭亭玉立围栏旁,眉眼如画,凝视他的双眼专注不失炽热。
那一刻,她是别人心醉神迷的风景,他却是最吸引她的风致。
后来下了马,秦浅笑靥粲然地递瓶水给他,他不仅没接,还冷着脸出言羞辱了她两句。
陆言琛心绪起伏,握着瓶子的手微微蜷紧,胸口忽冷忽热,低眸,粼粼水流似涌进眸中。
他薄唇挑着一丝淡笑,星眸生辉,哑声:“有生之年,没想到还能再喝上你送我的水。”
秦浅目光闪烁,打量陆言琛喝水的动作,脑海掠过自己刚才忆起的零碎片段,忽地恍然大悟,瞬间就想通了自己的疑惑。
陆言琛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多半是当初又给了她难堪。
秦浅眉目间轻嘲晃现:“那也不一定,说不准哪天我还给你送一打敌敌畏。”
“哪怕是穿肠毒药,我也认了。”陆言琛穿着马靴,脚步声比平时更为沉稳,他靠近秦浅,缓慢地拧上瓶盖:“要不要陪你骑一圈?”
“我现在没那闲工夫,你先排队等等。”秦浅瞥了眼准备下台的霍雅琦,眯起眸,妩媚的容脸倏忽绽放极其炫目的笑意:“我很久没玩枪了。”
陆言琛不语,他品味秦浅若有所指的话,浅笑攀上唇边:“我好像确实没见你玩过枪。”
秦浅悠然转过头,眼角跳跃鎏金的光圈,抿着的樱唇线条骤然锋利:“霍雅琦找我比的。”
陆言琛的神色淡然如水,凝视秦浅,眸光透着些许揶揄:“原来是为了我一展雌风。”
“为了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秦浅玩味地重复,忽而拾起马鞭用手柄抬起陆言琛的下颌,好整以暇地端详他:“说你是祸水,还真没冤枉你,既然你立志做我的小白脸,我就不乐意别人企图撕掉你身上的标签。”
陆言琛清远的目色荡漾柔波,一点也不介意秦浅娇蛮的举止,甚至主动朝她又踱了两步,俯下身,暧昧低语:“我生是你秦浅的人,死是你秦浅的鬼,谁能把我抢了去?”
秦浅牵了牵唇,脚步一转,掷开马鞭朝比邻的皇家射击场悠哉悠哉去了。
陆言琛立足原地,余光捕捉到霍雅琦的审视,他错眸,眼里刺目的寒星稍纵即逝。
霍雅琦本来正望着陆言琛的侧面,冷不丁被他暗沉的眸攫住,呼吸一滞,心口又软又闷。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在陆言琛心目中一直保留着聪明女人的形象。
但感情这种事,无法控制,也学不会知足。
遥遥相望,陆言琛那双原先温煦的黑眸犹如冰结的寒潭,就连太阳都不能融化。
霍雅琦下意识咬紧唇内肉,心底的隐秘仿佛在陆言琛犀利的眼神里无所遁形。
几个月不见,他带给她的压迫感更深重寒迫了。
陆言琛绕开眼,很快就追上秦浅,两个人乐此不疲地斗着嘴消失众人视野。
544:隐形的战场
得知秦浅应诺跟霍雅琦比试射击,在场众人皆流露出兴趣,纷纷进射击场观赛。
霍雅琦暗恋陆言琛并没被多少人知道,多数以为她们只是消遣兴致地玩玩,兼之霍玦赛马输给陆言琛,霍雅琦又素来疼爱弟弟,想帮弟弟找回颜面亦情有可原。
就不晓得,霍雅琦能否替霍玦挽尊。
秦浅今天穿了无袖雪纺衫,下身是铅笔牛仔裤,肤白貌美,一米七二的身高经过修身裤型与高跟鞋的衬托更显高挑纤长,柳腰楚楚,臀线性感撩人。
霍雅琦同样不遑多让,虽然五官不如秦浅精致,可穿着马甲靴裤的中性打扮别具风情,英姿飒爽。
两个风格迥异海拔几乎齐平的美女比枪,又帅又抢眼。
秦浅对旁人飘来飘去的眼色视若无睹,低着头,专心给自己的弹匣装子弹。
运动手枪的后坐力比一般的枪要小一些,射程也有限制,总共十颗子弹,以环数做计分标准。
陆言琛抱臂站在赛场外,面上含一抹温柔的笑,他注视着正戴耳塞的秦浅,眸光不时闪现流彩。
“我第一次见她,你猜是什么场景?”
霍玦吊儿郎当的嗓音循风飘进耳朵。
陆言琛分了一记余光给他,却对他的话听若不闻。
霍玦见没能吊起陆言琛的胃口,摸摸鼻子,嗤笑:“真够狠心的,义正言辞说自己多爱秦浅,却一点都不好奇她四年前死里逃生的前因后果。”
陆言琛仍然充耳不闻,目不转睛看着调整姿势的秦浅,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深刻。
“她的左手被砍了一刀。”霍玦笑得不怀好意,散漫抬手比出四公分的长度:“就这样,哇,血淋淋的,我都替她感到疼。”
陆言琛幽深的凤眼宛如聚光灯凝聚秦浅身上,他仍不置一词,侧脸流畅的线条不觉变得冷硬几分。
“她当时抱着安吉拉逃命,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逃出来的,毕竟那些是亡命之徒。”霍玦呵呵笑,眼里光芒掠过诡谲况味,继续道:“她用枪挟持我逃命,我只能迫于形势答应,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跑车被装了炸弹,只要加速度,炸弹就会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砰!”
霍玦故意夸张地怪叫一声,挤眉弄眼:“然后我俩做一对鬼鸳鸯,一起投胎。”
陆言琛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钉在了一颗木桩上。
木桩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尖刺,疼得他四肢百骸泛冷,他纹丝不动维持着原有的姿势,指甲却深深陷进掌心,指骨绷得发白,身影僵硬,侧颜森冷慑人。
秦浅被爆炸的冲击波所伤,他知道,秦浅是从帕克的追杀下才勉强捡回她们母女的命,他也知道,其中多少险象环生,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他更能想象到。
可秦浅失忆了,他也没能将过程调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