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在伦敦就特别爱喝木樨汤,香江一般没餐厅做这道汤。

陆言琛肯定走了私人渠道。

毕竟从小国外长大,安吉拉的饮食习惯一时半刻必然难适应这里,他却面面俱到顾及了。

秦浅只觉得一颗心仿佛浸泡温暖的池水中,手足渐次蔓延腾腾热气,她睫毛翕动,将崭新的一次性筷子掰开,架在陆言琛的饭盒边沿,轻声说:“你也吃点,傅爷爷的葬礼还有的忙呢。”

陆言琛盯着那双筷子就像如获至宝,久违的喜悦上涌,胸腔如同被浇淋厚厚的蜜糖,他扬起唇角,瞳眸流转着粲然光辉,笑容堪比四月风:“一起。”

秦浅爱吃卤水豆腐,陆言琛替她夹了两块,又把挑好刺的红烧鱼分在盘子内推给她。

安吉拉小小的身体挤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儿:“爹地,我也想吃红烧鱼,你能帮我挑鱼刺吗?”

陆言琛诧异地扫了眼安吉拉,小姑娘平素不爱吃鱼。

余光捕捉到秦浅嘴边稍纵即逝的笑意,陆言琛立刻顿悟了安吉拉那点别扭的小心思。

他失笑,明亮的凤眼盈满柔光,一口应允:“我的小公主无论想吃多少,爹地都给你挑刺。”

“我爱爹地。”安吉拉沾油的粉唇嘟起在陆言琛脸颊一侧吧唧了一声,稚嫩的眉目流淌欢喜。

陆言琛也不介意面上残余油渍,兀自选了一块鲜嫩的鱼腹:“这是鱼身上最好吃的部位之一。”

眼瞅着陆言琛低头为安吉拉挑鱼刺的认真模样,秦浅不由得庆幸,幸亏安吉拉是跟她长大的。

陆言琛真的太溺爱安吉拉了。

她分分钟都担忧这丫头会被他娇惯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米虫。

*

赵舒华看到陆振齐跟宋月秋就来气,陆言琛也勒令他们不准再出现病房附近。

秦浅母女随同陆言琛来到病房,门口站着三个表情森冷端凝的保镖。

陆言琛语焉不详地对秦浅低声道:“陆家的秘辛,你肯定略有耳闻,那些碍眼的人今天不在。”

秦浅心领神会,看向一脸期待天真烂漫的安吉拉,她也认为陆言琛的父母还是别出现为妙。

赵舒华早就等着自己的孙媳和曾孙现身。

听见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迫不及待地转过头。

陆言琛夫妻先让安吉拉进的门,当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映入视野,赵舒华不禁潸然泪下。

自从得知陆振齐几人恶心的纠葛,赵舒华也几度垂危险些一命呜呼,但她终究不放心。

陆言琛性情偏执,一旦失去秦浅母女的牵绊,不知道要做出多少害人害己的事。

赵舒华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孙子就这么被摧毁。

她得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尽最大努力拉着他别掉进粉身碎骨的悬崖。

抱着这样的信念,赵舒华死里逃生无数次。

直至眼下,再次目睹陆言琛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她欣慰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也幸亏她熬到今时今日。

赵舒华特意将满头白发梳过一遍,菜色的面庞因为心情好转恢复些微正常的血色,目不转睛地看向活泼伶俐的安吉拉,老眸泪光闪现,明明想开口叫一叫她,喉咙却疼得出血。

反倒是安吉拉,她之前就被父母叮嘱过,毫不怕生地走到病床前:“曾奶奶,我是安吉拉,您的身体还好吗?”

这蕴含着真挚担忧的清脆叫唤立时引得赵舒华勉力抑制的情绪决堤,她哽咽出声,贪婪地打量着安吉拉熟悉的五官,目光循环往复逡巡过她,颤抖着唇,苍老的声音徐徐流泻:“好……都好,曾奶奶看见你们母女安然无恙,我就什么都好了。”

“我的宝贝曾孙女真漂亮。”

赵舒华枯瘦如柴布满针孔的手微微抬起,本打算去牵安吉拉,犹疑片刻,又怕自己吓着她,小心翼翼地征询:“曾奶奶能抱抱你吗?”

安吉拉定定地端详笑颜慈和的赵舒华,小孩子都非常敏感,尽管她初次见到隔代的曾祖母,然而赵舒华眉梢眼角流溢的疼爱不加掩饰,她能感应到老人的善意。

赵舒华有点紧张地等待着答案,安吉拉刘海下的瞳孔明润漆黑,她迎着赵舒华忐忑的双眸,忽然笑了笑,舒展自己柔软的手臂主动搂住赵舒华的肩膀。

“曾奶奶,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

奶香扑鼻,赵舒华珍视地抱紧安吉拉,泪流满面。

507:未知的谜底

病房的消毒水味道浓郁,赵舒华多年卧病在床,身上也有股不太好闻的药味。

可安吉拉却陡然觉得很安心,分毫也不嫌弃赵舒华。

原来只要和她的爹地见面就能拥有更多的亲人,这对于情感充沛的安吉拉而言,实在是件特别幸福的事,付出爱与体会爱都是非常大的幸运。

赵舒华疼爱地顺着安吉拉乌黑的双马尾,慈祥的眸光一点点流连过她精致的眉眼,越看越喜欢,连沉疴旧疾的身体都轻松了大半,笑道:“跟你爸爸妈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安吉拉婴儿时期便生得钟灵毓秀,集合了陆言琛夫妻容貌上的所有优点。

放眼整个香江的豪门,都找不出比她更讨喜的小宝宝。

如今长大了,不仅好看还十分懂事。

赵舒华简直疼到了骨子里,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多活几年。

“病房的病气太重,安吉拉待久了也不好。”赵舒华转向护工细心叮嘱:“我不是让你买了零食还有洋娃娃?你把我曾孙女领去休息室玩玩。”

秦浅不由自主望向陆言琛,脸上有着不经意散发却能令他心怜的茫然。

陆言琛低头,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压低嗓音:“奶奶有话私下对你说,我一会儿陪安吉拉离开,别紧张,你失忆的情况我告诉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