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乔凉薄的眸色微深,淡笑着训斥:“你这次确实胡闹了,怪不得爷爷生气,就算长得再美又如何,始终嫁过别的男人……”
似觉自己的余音太粗俗,霍子乔好整以暇地止住话尾,拧眉道:“虽然国外比较开放,不过我们毕竟是传统国人,该注意的得注意。”
霍子乔英俊眉宇间堆叠的褶子成川字纹:“你以后或许要继承霍氏,又会得到伯爵的头衔,凡事多多三思而后行,皇室不允许随意离婚。”
霍玦削薄唇线骤然锋利,眼中席卷过凛冽冷风,权衡利弊,最终又忍下了霍子乔冷嘲热讽的羞辱,满面俱是戏谑况味:“如你所言,这里到底是国外,不讲究那套。”
霍子乔神色如故地颔首,拍拍霍玦肩膀:“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会很忙。”
霍玦在霍子乔肩头轻轻砸了一拳:“明天千万不能迟到。”
霍子乔牵起嘴角,抹开衣领,随意点了下头便走远。
霍玦注视着霍子乔离去的背影,慵懒笑意被晚风拂散,隐匿黑暗的双眸遽然迸发寒芒,他靠回墙壁,仰起头看向天边细细的一弯月牙,眼眸微眯,目色翻涌,喉结无声动了动。
秦浅傍晚的字字句句浮现脑海,仿若柔韧的丝线一圈又一圈箍住起伏的胸膛。
霍玦往烟盒内摸了一根烟,斜叼唇边点燃,悠然吐出口凉薄的烟雾,挑起眉峰,嗤笑。
沉吟片刻,他翻出手机,找到霍雅琦的号码,打了过去。
霍雅琦也灵精,明知霍玦结婚的对象是秦浅,却不曾透露半句给陆言琛。
人们赞颂讴歌爱情有多伟大的同时,也忘了直面它的自私阴暗。
霍玦低头瞥了眼机械腕表,冷寂扬唇,等那端接通,调侃道:“灰溜溜又跑回去了?战斗力这么低对得起你单相思的十年?”
许是决定彻底放弃,霍雅琦前两个月就离开了寰屿集团,再次回到D国选择深造。
温和的女声从听筒内悦耳传出:“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那也没办法。”
“别这样,”霍玦散漫地倚靠壁面,身畔垂吊的天竺葵挠得他耳根有点痒,他侧眸,随手扯了把花瓣揉碎在掌心,冷眼盯着浸湿指缝的斑斓花汁,语调促狭:“我帮你得到他。”
463:从未入戏
婚礼在圣安妮大教堂举行。
现场浪漫的氛围很浓厚,数家知名外媒到访报道,皇室中患病已久的玛格丽特夫人受邀在列。
玛格丽特已经百多岁,是尤妮丝的外婆,也是霍玦没有血缘关系的曾外婆。
她病了很久,却还不愿意服老也不肯就此死去,画着年轻女子的浓妆,滑稽又诡异。
玛格丽特过两天要去国外就医,霍玦恨玛格丽特为维护家族颜面姑息纵容尤妮丝的恶行,今天特意为她准备了一道立竿见影的夺命符。
秦浅穿着那件钻芒璀璨的婚纱,坐化妆室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丝带捧花,捧花以国花玫瑰扎成,用精美蕾丝与蝴蝶结编织缠绕。
她半侧着身姿,瞥了眼发散晶莹光芒的彩绘落地窗。
这座教堂修成八边形,哥特风的建筑,顶尖光彩夺目。
造型师精心地替秦浅上妆,不时惊叹她独特的美丽,将她没被钻石发冠束缚的一半长发拨到肩膀后仔细梳理,发丝轻扫,漂亮的燕尾蝶刺青经过华美婚纱的衬托更显魅人风姿。
秦浅面容平静,长腿交叠,对赞美不以为意,白嫩的指腹规律性地点击桌面,染着金色光线的眼眸从顶尖悠悠转向壁钟。
再过半小时左右,会有电话来通知她,锦里酒店有员工家属闹事。
视财如命压榨员工导致对方过劳死的她,必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皇室颜面无存。
从此以后,威尔逊家族会视她为仇敌。
当然了,霍玦的处境比她更差劲。
尤妮丝搜集了霍玦留学时自甘堕落吸食违禁品的视频,将会在今天的婚礼上公布。
届时,霍玦必定失去伯爵的继承权,她亦无法再踏足这片土地。
“你准备对付傅耀辉?他是尤妮丝情夫的狗,不如我们联手把他们一网打尽?何必费尽周折,只需要一场婚礼就能做到,场面不够大就太不尽兴了,我要让玛格丽特那个老不死的被尤妮丝亲手送入地狱,也要叫威尔逊家族在皇家里彻底沦为笑柄。”
霍玦散漫地抬起眼皮,嗓音平缓,玩世不恭下是机关算尽的城府:“傅耀辉贪图酒店还打安吉拉的主意,你们母女刚回傅家,他妻子就利用蛋清预谋让发烧的安吉拉过敏,从而害得你错过继任,傅耀辉只是离开锦里够吗?你不想他死得更惨?”
初春之夜,星光璨璨,月季花的婀娜姿态掩映住霍玦眼中的勃勃野心。
那个她一早就察觉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的男人,终于向她递出了橄榄枝。
Y国人的时间观念很强,他们的社交圈子一向以守时闻名,失约等同于不合群。
一个不合群的领导者,就算有特殊原因能解释,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差评。
秦浅不在意继任仪式能否准时举行,可安吉拉是她的命根子。
既然锦里酒店原就属于她,她的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她唯一的女儿,更是任何人都不能伤害。
秦浅淡淡垂下眼睫,眼睑落了一片深深浅浅的暗影。
门口悬挂的银柱风铃倏忽响起,秦浅循声抬眸望去,霍玦仪表堂堂地出现在视野中。
他抬步而来,沐光的面庞十分俊逸,瞳眸深邃,眼神藏着凌冽锐气。
高定的手工西装笔挺地包住他颀长身形,举手投足间少去以往的浪荡,多出份沉稳。
新郎来接新娘了,他们会一起步入教堂。
化妆师识趣地退到一边,伴娘等在外面,恭候的佣人去后头帮秦浅提起柔软繁复的裙摆。
霍玦闲庭信步走到秦浅跟前,垂眸打量她,眸子晶亮:“用中文该怎么形容你呢?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