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而今是傅家的继承人,选的妻子也肯定要对事业有帮助。

傅坤甚而都替他物色好了对象。

傅南川本来觉得傅坤多此一举,可眼下却忽然生了几分兴趣,他对许念欢的恨意也多了一层。

可抽丝剥茧,像剥洋葱一般剥开自己的心,傅南川又发现爱恨交织的纠结有多磨人。

注视着姿态抗拒的许念欢,他不禁问自己,他当年到底为什么喜欢她?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思及此,傅南川冷冷扬唇,声线冰寒地吐字:“许墨跟在你身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几年颠沛流离,连最起码的幼儿园都没上过,因为你的拮据,他的手术拖到今年才做,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当他母亲?你连让他在你所谓的未婚夫面前叫你妈妈都不敢,你难道打算把他藏一辈子?”

傅南川内心有火气在横冲直撞,翻江倒海的怒意泼洒向一言不发的许念欢,一针见血:“许念欢,你根本给不了许墨正常的人生,莫不如就此放弃。”

许念欢的心脏犹如被高浓度的酒精和硫酸腐蚀,那些酸涩灼烧的血水都窜到了眼眶,视线一片血红,她咬着唇内肉,怨恨地质问傅南川:“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把许墨从我手里夺走?你有权有势就能给他最好的日子吗?我不会让他进傅家的门,你们傅家的底细……”

顿了顿,许念欢咬牙道:“你自己心知肚明,我是没照顾好许墨,那也至少比你好,我清清白白。”

“别忘了,因为你,许墨差点错失手术的机会。”

许念欢瘦弱的身体抖动着,下巴尖细,唯独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异常,飞迸两簇燎亮的火焰。

此刻,她似乎共情了秦浅的感受。

虽然许墨的情况没有绵绵那样凶险,傅南川也不知情,可这种被抢夺孩子的心酸却是一致的。

许念欢承认自己对许墨是不够好,他们母子相伴数年,她待许墨早就不复起初的排斥。

“傅南川,许墨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抢他?我们相依为命很多年了,你在他生命里只是个路人,你凭什么介入我们的生活?你是傅家的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是不会把许墨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们就打官司。”

傅南川没什么温度地淡睨着许念欢,她的字字句句仿佛冰锥敲打着他的脊骨,他唇线微微掀起,腔调清冽如冰,低沉而缓慢道:“想要许墨,也可以,你做傅家人。”

426:把答案交给时间

夜深人静,秦宅。

秦浅回到家里差不多十点。

无垠夜色流淌在静谧空间,窗外葳蕤的云岚堆叠,深邃的苍穹镶嵌无数清冷的星子。

卧室开着灯,水晶般柔和的灯芒倾泻四面角落,透出朦胧的幻影。

马上就要暂别这座宅子了。

虽然秦德咏与秦玉卿相继离世后,它带给自己的只有压抑同痛苦,但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依然属于这里。

秦浅收敛思绪,纤指沿着家具的表面缓慢滑动,信步走了一圈,心底生出强烈不舍。

她怅然若失地环顾卧房左右,光影映射幽深瞳孔,宛若流星陨落波涛汹涌的海洋,星辉转瞬即逝。

绵绵趴在婴儿床上,鼓着小嘴偷偷瞅秦浅,大眼睛水灵灵的,仿佛蓄满了暖暖春水。

秦浅一见到绵绵古灵精怪的样子就觉得开心,坐在婴儿床边轻轻摇晃她。

绵绵抬起软软的脑袋,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往秦浅身后探去,好像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圆润的屁股扭了扭,闷闷不乐地重新趴了回去,嘴里念念有词地玩着洋娃娃。

秦浅记得这个洋娃娃,是陆言琛送她的。

洋娃娃比照着绵绵的五官做的,跟那樽水晶球有异曲同工之妙。

绵绵特别喜欢洋娃娃,所有的玩具,她最爱不释手的就是它,每天都要抱在怀里。

“你啊,真是不记仇。”

秦浅戳了戳绵绵柔软的小屁股,绵绵咧嘴笑,兀自翻身,嘀咕着躲到一侧。

她最近经常如此,嘴巴总是动来动去,说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

“这样也好,你真要记仇,我反而不放心了。”

秦浅轻声喟叹,忽然捞起了绵绵的腋下,将她抱进自己怀里,浓浓的奶香立刻扑鼻而来。

绵绵嘟起小红唇盖了个章在秦浅面颊,湿漉漉的触感蔓延,熨帖到心窝,驱散了寒意。

秦浅也温柔地亲了口她的眉心:“妈妈的小天使真乖。”

绵绵自顾自玩着洋娃娃,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嘴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耳廓隐在黑发里。

秦浅凝视绵绵,目光安静地描摹着她熟悉的轮廓,脑海浮现了陆言琛的影子。

说真的,她辛辛苦苦怀崽,生出来居然像陆言琛最多。

五官除了那双眼睛,其余地方都跟陆言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言琛的相貌偏精致的英俊,气质使然并不阴柔,所以绵绵长大肯定是实打实的美女。

秦浅搂住小绵绵,眸光穿透夜幕,若有所思地侧首看向空荡荡的花园中央,怔怔出神。

犹记白日里,半空飘着阴沉的雾霾,栽种过樱花树的那个洞口收纳霾气,漆黑又芜杂,显露着空旷的荒凉。

樱花树不能三番两次地移栽,否则耗损养分很容易枯死,秦玉卿喜欢的那棵树,此刻仍安根在水墨林溪的花园。

留学的资料和行李都差不多收拾好,等陆言琛一回来,她就要带着女儿离开香江。

这次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或许一年,也或许要修习完全部课程才能重返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