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三十度,天气燥热,空气里的湿度很重,秦家三个保镖板着脸孔杵在门口。

铁门的材质很厚,听不到任何声响,然而,万籁俱寂中,却有极其凄厉的惨叫陡然响起!

清晰的惨嚎是从门里传来的,穿透力这么强,足可见工厂内的情形有多骇人。

惨呼的音量自尖利到低弱,最终模糊不清,保镖们仍纹丝不动,并不担心秦浅的安危。

不多时,身后紧闭的铁门,终于有了动静,两扇大门被秦浅缓缓从内打开。

夜色深邃,圆月皎如玉盘,清寂的月辉飘然洒落,丝丝缕缕笼住秦浅艳丽的面庞。

她神情淡漠,眼波冷静,慢条斯理地擦拭柔荑,一根一根擦干净,然后揉皱丢到地上。

“你们进去弄醒她,顺便给她准备一部轮椅,送去我预先安排的地方,另外……”秦浅犹豫一会儿,目色闪烁,终是道:“算了,我不折腾她了,免得真搞出人命。”

“大小姐,人抓到了。”

秦浅侧身,一名保镖钳制着贼眉鼠眼的男人走来。

男人手足无措:“你们干什么?”

秦浅定眸打量他,踱开两步,单手悠闲地插进牛仔裤口袋:“是你这些天跟踪我?”

男人面露惊惶,保镖忽然拧着他胳膊往后一扭,他吃痛:“是我跟踪你!”

“你跟陆言琛离婚了,那场殉情的火灾闹得满城风雨,”男人语速很快:“你们的新闻非常有卖点,我又是刚出炉的小记者急需爆点,就……”

秦浅低眸,目光异样,冷不丁截断他:“瑜伽馆和农家乐都是你?”

男人目色微恙,动了动唇,期期艾艾:“是。”

秦浅面容晦涩,她抬头仰视天边的月亮,月光落在她深不见底的桃花眼,犹如微雪沉浮水潭,光芒清冷明亮,荡开的涟漪若有似无。

沉思片刻,她摆了摆手。

保镖又把人拽走了。

鬼使神差的,她打了一个电话给陆言琛。

听筒那端传来忙音。

秦浅沉默片刻,看了眼仓库内昏迷过去的孟雯萱,胸腔饱涨的情绪千回百转。

唆使孟雯萱坑害陆言琛的,多半是陆家人。

陆家就那么几个人,他们的面容在脑中一闪而逝,面目扭曲模糊。

想了半天,再一一排除,终究毫无头绪。

秦浅深深拧眉,抿唇不语,解锁手机打给许念欢。

果然不出她所料,许念欢的手机也没人接。

回想刚才撞见傅南川的那一幕,秦浅猜到他们大概在一起。

*

病床上的许念欢苍白着脸,巴掌大的小脸泪痕宛然,似乎快被房中的冷气冻僵。

“许墨……”傅南川高大的身形挡住灯光,冷酷的面容风雨欲来,淡色的瞳眸晕开了水墨,带给许念欢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究竟是不是我儿子?”

许念欢虚弱的秀眸颤了颤,迸发剧烈的光芒,被傅南川的诘问震得左臂疼痛加剧。

“你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许念欢极力缓和内心的惊惧震颤,咬着唇否认:“许墨是我的小侄子,我姐姐生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和你有关系?”

傅南川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念欢,冷笑着把刚做的亲子鉴定甩到许念欢身上,语气森寒可怖:“你看清楚上面的每个字再来回答我!”

许念欢身子一抖,闪烁着眼神瞥了眼亲子鉴定,无需拿起来看就已经知晓狡辩不能再起作用,却仍想固执地抵赖,她抿着唇,清澈的眸光带着浓浓的戒备:“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南川近前一步,深寒的厉眸宛若拆信刀一寸寸解剖着许念欢虚妄的逞强,逼视着她:“许墨到底是不是我儿子?许念欢,你如果敢骗我半句,我会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傅坤知道他最近时常往返医院,表面漠不关心实则派人查了许念欢。

时隔大半天,傅南川依然记得傅坤告诉他许墨身份时的震骇。

假若许墨真是他儿子,利用许墨羞辱许念欢的他又成了什么人?

他甚至还扣留了许墨的心源不准他做手术,差点耽误了他的治疗!

“我说到做到。”傅南川双拳攥紧,眸底腾起大波大波冰凉的黑雾,死死缠绕住许念欢的眼睛,沉声恫吓:“许念欢,倘若他是我儿子,我不让你见他天经地义,倘若他不是我儿子……”

顿了顿,傅南川阴戾地挑起唇:“你气死我养父,我再弄死他,也没什么不可以,不是吗?”

许念欢一愣,骇然瞪大急剧收缩的水眸,白嫩手指紧紧揪着被单,胸腔仿佛被火药炸开血淋淋的洞,五脏六腑也碎成了齑粉,她尖锐地嘶喊:“傅南川你混蛋!”

傅南川漫不经心地扯松领带,信步走到许念欢的床边,凉薄手指毫不怜惜扳过她下巴,幽冷气息喷薄在她耳畔:“到底是不是?你说话!”

许念欢被迫仰头,泪如雨下,眼睫被泪珠濡湿成墨水,胸口撕裂着痛,她凄然乞求:“傅南川,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别拿孩子撒气,他什么都没做错也不知道,我求求你,你放过他!”

傅南川神情不改,手下的力度一再加大,顺势滑落她纤细的脖颈,牢牢把控住她急促跳动的脉搏:“他生在许家就是最大的错,当年你继母是怎么刁难我养父的,你应该记忆犹新?许念欢,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许墨他是谁的儿子?”

末尾猛然提高了音调,许念欢不堪重负的心脏越发迟滞。

眼见许念欢默默垂泪不理睬自己,傅南川的耐心告罄,冷然撤回手,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如此肃杀果决,透着凝重的寒气,犹如地狱蛰伏的撒旦。

许念欢心尖一跳,心脏怦怦作响,她忍无可忍,被逼迫到极致下含泪嘶吼:“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