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站了十多个人的走廊立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俱是神色各异。

诡异的寂静氛围下,沈爵幸灾乐祸的嗤声格外突兀,拿着手机笑得前俯后仰。

哪怕用脚趾头猜也能笃定,他看的新闻肯定关乎陆言琛夫妻。

陆言琛冷冷抬眼扫过去,傅坤也没好气地回头,喝道:“再笑,老子送你去太平间躺尸!”

沈爵迫于两人的气势,只能憋着笑将手机装袋,挤眉弄眼地看向陆言琛,装腔作势轻咳着。

傅坤转身,铁木手杖在瓷砖上重重跺着,震得诸人心头寒颤,清晰体会到他勃发的怒气。

“陆言琛,好男不跟女斗,阿瓷打你怎么了?不是你对她用强,她会这样吗?都是离婚的人了,你一天到晚死缠烂打是几个意思?是个男的,就爽快点,拖泥带水不嫌丢人?”

“瞧傅老这话说的多不咸不淡,你以为离婚是你家哈巴狗的名字随便叫就行?”陆言琛薄唇勾起,流光潋滟的凤眸落满璨璨灯影,清俊眉眼写满恶劣嘲讽:“抱歉,我差点忘了,傅老无家无室,自然不懂婚姻意味着什么。”

闻言,对面的傅南川眉骨微动,望向陆言琛的眸光闪烁着复杂。

傅坤脸色难看至极,举起手杖指向陆言琛,怒极反笑:“我从来就知道你这不是什么好鸟,但我没想到你能咄咄逼人到这地步,为留住阿瓷,连我傅家的生意都敢抢。不过我告诉你,任你再有手段,傅家也能耗下去!假如老秦在世,更不会继续让自己的孙女跟着你。”

陆言琛寒凉一笑,侧脸冷峻锋利的棱角被灯光渲染得迷离,他慢慢直起身,气场幽冷逼人,双手插袋地盯着傅坤:“我敬重傅老,您何必讨嫌?况且,我以后也不会逼她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作死吗?”傅坤怒火冒顶,浑厚的音量瞬间拔高:“强扭的瓜不甜,她都不想要你,被你逼得选择出国了,你能不能长点心?”

陆言琛裤袋内的手机忽然急促振动,他眼波微动,缓步走近暴跳如雷的傅坤,优雅桀骜地抹平衣领,气场慑人,低沉的声线压迫力十足,夹杂着冰霜刀剑:“她不想要我一回事,我想要她是另一回事,我以前是不长心,现在长回来了,所以要我放手没可能。”

傅坤虎躯倏然一震,他苍劲的眼眸迎视着陆言琛,愤怒的气焰竟有些被压制。

“我还有事,先失陪,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等她醒来,傅老好好劝她别再固执。”

陆言琛礼貌又疏离地微微颔首,身影撤开,脚跟一旋,最后看了病房一眼,稳步离开。

直至那股肃杀的气势远去,傅坤绷住的神经方不动声色地松懈,意识到自己被陆言琛碾压。

傅坤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恼怒地转向傅南川:“你瞧你救的这头狼崽子!”

傅南川沉默片刻,瞳色浅淡的眸子跃现微芒,也朝傅坤轻轻点了下头:“我去打个电话。”

*

陆言琛在拐角接的电话,归属地是E国。

振铃周而复始地响着,鼓点般躁动,昭示事态的紧急。

陆言琛犹豫片刻才接起来,头顶柔白的灯芒覆盖,他睫毛晕散光圈,俊脸却笼罩薄冰。

对方用另一个英文名称呼他,恭敬道:“艾伦的人炸了我们莫城的小兵工厂,伤者家属情绪激动,您需要尽快回来处理这件事,否则会引来上层的调查。”

陆言琛不置可否,眉目沉沉,冷静又冷酷,唇线透着锐利凉薄的意味,眼底凝聚的墨色浓重欲滴,他淡淡抬眼看向渐行渐近的傅南川,嗓音清冽如冰:“我马上就会回去。”

掐断电话,陆言琛依然气定神闲,支着长腿,面色淡漠地驻足原处。

傅南川的唇边叼了一根烟,他将烟盒递给陆言琛,陆言琛摇摇头,神情意兴阑珊。

“国外的讯息?”傅南川盯着陆言琛寒峻的脸孔,眼眸蕴着隐晦的深意。

陆言琛目色阴狠,给徐睿发去短信,黑眸飘浮着凛冽刺骨的碎冰,英俊面容冷得能冻结空气。

“如果能一劳永逸就好了,顾这头没顾那头,当初该斩草除根的,现在时不时冒出来,烦死人,偏偏就是我闹离婚的节骨眼,我真不愿意离开香江。”

傅南川漠然的神色定住,眼里闪过错愕,嗤笑:“你再等两年,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哪是那么容易撼动的?我看你最近做事,好像是不太沉稳,别操之过急,免得将来得不偿失。”

陆言琛表情惨淡,静默半晌,浓密的眼睫划出冷寂弧影,笑意苦涩:“我拿她没办法了。”

旁人都说当年的他对秦浅如何无情。

其实如今的秦浅比他狠多了,刀刀捅在他柔软的心脏。

傅南川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圈,他转眸,隔着轻薄烟雾,陆言琛面上的颓丧一目了然。

想到傅坤那天交代过的事,傅南川对陆言琛生出了浓厚的歉疚。

陆言琛走神片刻便恢复如常,他低眸掠了眼腕表,一扫周身落寞消沉的颓气,拍了拍傅南川的肩膀:“该走了,我们的事你别管,省得你家老头子对你撒气。”

傅南川沉静敛容,水波不兴的冷眸忽地氤氲暖色:“你自己当心。”

陆言琛赴机场前往秦浅的病房走了一趟,视线缠绕秦浅,双眸映着玻璃窗折射的灯芒越发幽深。

关系一再恶化,非他所愿。

时至今日,只能他低头。

419:被蒙蔽的假象

秦浅问题不大,昏迷主要是后脑勺遭受撞击所致,很快就能醒,身上的确有几处擦伤。

陆言琛本来不打算进病房,可凝望秦浅,脚步就像被一把钩子给绊住了。

他往前抬脚,心却丢在那个人身上,他无奈地叹口气,又转身走到秦浅病房。

秦浅穿了蓝白条纹病号服,脸色微白,满脸倦怠,漆黑的睫毛安静地垂落在眼睑下。

陆言琛坐床沿,居高临下专注端详秦浅,手指忽然轻柔拨开她的衣领,目光偏移,久久定格那个颈窝处的深色咬痕,湛黑狭长的凤眸泛起星星碎碎的涟漪。

昨夜混乱的一切窜上脑海,陆言琛有瞬间窒息,精神仿佛经历过一场动荡浩劫。

本意是想挽留秦浅的,无论强硬姿态还是伏低做小,统统不管用。

最后的结局就是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