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琛信誓旦旦会把崇远安然无恙带回家,最终带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康敏看着只完成一半的画,不禁潸然泪下,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已经泛黄的笔触。

不仅陆崇远,她的长子,迄今为止都只能不明不白归属宋月秋。

那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背着她勾搭成奸,把陆家变成窝藏私情的温床。

考虑到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子,她也曾想过佯装永远不知情。

十年前,她在医院无意得知陆言琛的真正身份,五雷轰顶,整个世界瞬时分崩离析。

怪不得她总觉自己不喜欢长子,因为他就是个野种,从没在她腹中待过。

她的亲子一出生便夭折又被陆振齐偷龙转凤调换,她却将感情倾注给破坏她家庭的贱人之子!

每当旁人夸赞陆言琛的优秀,康敏表面与有荣焉,心中的仇恨却与日俱增,只想拉上藏污纳垢的陆家给崇远陪葬。

陆言琛那一声声妈,等同往她伤口撒盐!

康敏一颗心如被地狱里的烈火包围,烧灼得她胸口剧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血色迅速窜上瞳孔,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皆弥漫着血红。

她强迫自己冷静,尖利指甲掐烂掌心激起疼痛,再睁眼,眼底清冷刺骨。

脑海中,绵绵的甜笑一闪而过。

373:大厦将倾

秦浅去往R国出差的第十二天,孟雯萱的护照也办下来了,出国手续均已经筹备妥当。

寰屿集团初涉香江又打算吞并陆氏,除去应接不暇的各类商业活动,酒会也很多。

陆言琛不管再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照顾小绵绵,绵绵越来越亲近他。

R国比香江的时差多一个小时,秦浅出门在外却会日日都按时打电话和父女两人视频。

绵绵六个月了,一旦看见秦浅就会迫不及待地翻滚,然后坐起来朝她挥手,表现欲特别强烈。

目光缠绕着母女两人三分相似的容貌,抱着绵绵的陆言琛扬起唇角,笑意晕染黑瞳。

如今的生活太过圆满安逸,陆言琛偶尔想起,会觉得不太真实,可很快又暗笑自己胡思乱想。

他从小就生长在畸形的家庭,乍然置身这么安宁快乐的氛围,患得患失也属正常。

然而,陆言琛没想到,他所眷恋的幸福会在他最沉溺其中之时戛然终止。

老天很公平,不会让他轻易获得永久的安宁。

他曾拥有的,终将一一双倍奉还给亏欠的人。

陆言琛记得非常清楚。

那天是四月十六号,距离秦浅的归期仅仅相隔两天。

秦浅提醒陆言琛记得带绵绵去打疫苗,恰巧赵舒华也要按例复查。

结束会议,陆言琛开车捎上赵舒华,先送绵绵去儿童医院接种,尔后折道前往市医院。

等赵舒华做完复查,时间临近下午五点。

大概是刚打了疫苗的缘故,绵绵虽然没哭,精神却恹恹的,无精打采坐在陆言琛怀里。

陆言琛低声哄着绵绵,小家伙总算露出笑脸,桃花眼灵动流光,在陆言琛脸上亲了亲。

见状,赵舒华乐得合不拢嘴,康敏在一边亦会心一笑:“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这话没错。”

“所以阿琛也把绵绵疼到骨子里了。”赵舒华道。

赵舒华每回去做复诊,康敏从不缺席,逢年过节都惦记着老太太。

唯独康敏不喜欢秦浅让赵舒华不悦,别的倒也挑不出毛病。

闻言,康敏美眸闪烁,嘴角的弧度明显。

戴着花边帽的绵绵微微偏过脑袋,黑珍珠一般光泽夺目的眼睛瞥向康敏,咧嘴笑了起来。

康敏含笑看着绵绵,面容温雅,橘红的霞光滑入她幽深眼底,随后游弋至溃烂的内心深处。

几人走出医院,陆言琛裤袋里的手机忽然急促振动。

低眸看清来电人的瞬间,陆言琛抿唇,轻淡的眸色沉了沉,他安抚好乱动的绵绵接起电话。

“陆先生,请您快来看看孟小姐,她在喝酒!医生说过她不能摄入酒精的,她这是存心作践自己……我怎么劝都劝不动!孟小姐还哭得特别伤心,她后天就要出国,您来开解几句吧。”

绵绵抬头,好奇地去抓爸爸拿着的手机,每晚只要看到爸爸在讲手机,她就能见着妈妈。

陆言琛避开些许,对着绵绵够不到手机犯委屈的小表情,他眸色稍暖,声线却没多大起伏:“我现在抽不出空,你态度强硬点,把她的酒都收了,既然这么不得力,我也没必要留你。”

“陆先生,有句话我不吐不快。”汤秀兰实在看不下去了,犹疑一会儿,大着胆子道:“今天是孟小姐的生日,您忘记了吗?她六年都没过过生日了。”

“不管怎么说,孟小姐过去和您也是有过情分的,她人都要走了,这是她在香江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您来看一眼她又有什么打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您对孟小姐太狠了。”

陆言琛英挺的眉骨倏然掠过郁色,寂寂余晖映上他清隽的侧脸,勾勒着淡漠无波的线条。

汤秀兰得不到陆言琛的回应,有些畏惧,但回头望着孤零零坐在地毯的孟雯萱,一鼓作气道:“孟小姐的遭遇您比谁都清楚缘由,您不替她讨回公道还对她不闻不问,太叫人寒心了,您以前对陆太太……总不能排除您爱的,其他女人都是垃圾吧?”

不知哪几个字眼触动陆言琛裹着冰壳的心脏,可能也是他想起过去以及近来种种,确实觉得自己愧对孟雯萱,深邃黑眸终于浮起了点水般的细碎涟漪。

陆言琛沉默片刻,沉寂似寒潭的凤眸闪过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