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安的手还僵硬地滞在半空,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自他手里穿过,带着些许凉意。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容如风:“陆总动作真快,佩服。”
“分内之事,秦浅是我的妻子,她遇到麻烦,我当然得解决。”
陆言琛黑眸漠然,语音却同时兼具了冰冷与柔缓。
顾景安目光轻淡,若有似无地挑起唇:“既然陆总来充当护花使者,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陆言琛的眸光在顾景安包扎的手臂转了转,淡声:“谢谢你保护了秦浅,这人情我记下了。”
道谢挺真诚的,内心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了。
顾景安笑而无语,嘴边的弧拉成直线,陆言琛的这句道谢,他只能接受。
陆言琛将他为秦浅受伤划分成人情归纳于自己身上,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待顾景安离开,秦浅这才仰视着陆言琛弧线冷硬的下颌:“你怎么来了?”
陆言琛长身玉立在灯下,朦胧的光晕落他黑发上,勾勒的阴影在他脸庞明灭变幻。
淡然垂眸,眼睛黑得仿佛能吸纳万物的深洞,春风扫荡,他满身气流却阴沉蚀骨。
“我不来,等着你被罗永森暗算?”
他接到消息就赶来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这整天的情绪确实很烦躁,无数次拿起手机想打给秦浅又忍住了。
他不想她误会自己心胸狭隘,尽管他的确很介意。
得知罗永森对秦浅动手,他索性把那股子怒气都发泄在罗永森头上。
特意跑到这儿来接秦浅回去,又撞见了刺眼刺心的一幕。
上午才闹过绯闻,晚上两人就同行压马路。
陆言琛抬指解了领口的一粒扣子,眉目间晕染重重阴翳。
见状,秦浅眉尖轻蹙,玩味道:“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谁得罪你了?”
陆言琛将秦浅面上的揶揄收入眼底,脑海闪过她和顾景安谈笑风生的场景。
她不在意那两段闹得香江山雨欲来的绯闻,也不过问孟雯萱的事。
那一刻,陆言琛也不晓得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缓缓道:“她说你找人糟蹋了她。”
361:我信她,更信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站在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件事,的确和秦浅有点关系。
当年她对孟雯萱的厌恶众所周知,总有那么些逢迎拍马又同样家世不错的人“投其所好”,只是秦浅也确实不知情。
孟雯萱经历过那种糟糕的惨状,又担心陆言琛因此而嫌弃她,当然不会去主动找秦浅对质。
所以,听见陆言琛的问话,秦浅眼底掠过错愕,随即笑得气定神闲:“陆言琛,你信她?”
陆言琛逆光静立,徐风游荡过他周身,他俊逸的脸庞浸在暗色的光影,显得严肃压抑。
“我是相信她。”
几个字轻飘飘落在秦浅心头。
她有一瞬间的喘不过气,抬起眸,直视着神色讳莫如深的男人。
好像就是这么的无解,即便秦浅确定陆言琛不爱孟雯萱,可孟雯萱在他心里的影响依然深刻。
偏偏,她和孟雯萱是无法共存的。
终有一天,陆言琛需要在两个女人之间做出最终的选择。
闹市喧嚣如潮,霓虹缤纷似锦,秦浅置身其中,感觉不到丝毫热闹,阴郁的情绪流淌心底。
陆言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放过她面上任何细微的变化,暗沉的眸光微微闪烁,浮出笑。
“我曾经是信她,”他慢条斯理地说完这句,紧跟着,抬手揽住秦浅的后颈将她搂进自己怀抱,薄唇压在她敏感的耳廓边,轻柔嗓音惝恍温存:“可是,我现在更信你。”
陆言琛根本不打算拿那件事来责问秦浅,孟雯萱应该没说谎,但以秦浅的脾性不可能做。
他刚才也只是一时走极端想岔了,不耐她和顾景安有说有笑,才会故意给她添堵。
话出口,陆言琛便萌生了悔意。
秦浅趴在陆言琛怀里,冷却的心口一点点回暖,她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迟滞地眨眨眼,低声道:“为什么相信我?我是能弑父的人,对孟雯萱做那样残忍的事,好像也不奇怪。”
陆言琛爱怜地抚摸着秦浅的脊背,顿在她秀美的蝴蝶骨上,眼眸璀璨夺目,语声幽幽:“我曾经对你误解很深,也非常讨厌你插手我的人生,你逼我娶你的时候,我真恨不得除掉你。”
“我从小就不喜欢被掌控,也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言行,直至你打破了我用虚伪营造的世界,你总是让我愤怒,让我心疼,让我觉得自己残酷……”
陆言琛稍微停住话尾,眸底泛着的柔光如大海倒影的万千星辰,轻轻笑了笑:“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起初我很抗拒你,不甘心自己被你掌握,后来就再也戒不掉你。”
从一开始,之于陆言琛,秦浅便是不一般的存在。
他鲜少费心去剖析儿女情长,因为没必要,也缺少那份发自内心的热诚。
秦浅的眼睛凝定在远处闪耀的灯箱,浑身暖融融的,秋水蕴藏双眸,漾起了万顷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