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来了一趟却连人都没救走就直接回去罢,经此一事,沈寒煜的守卫只会更加森严,下一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商陆每每遇到有关云烟瑾的事情时,便会率先自乱了阵脚,白鹤生瞧着他焦急的模样,这才显露出了几分与平常并不相同的严肃神色。
只见他从腰间的锦囊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皱着眉头便单膝跪到了云烟瑾的身侧,
“这里面的东西能够溶解铁链,但是滴到手上也会很痛,我尽量小心一点,你忍着点。”
正如商陆所说,此刻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下次还有没有实在是难说,所以不等得云烟瑾点头,白鹤生便提起那副铁铐开始倾倒起来。
滋滋啦啦的响声和白色泡沫一齐浮现在那铁链之上,浓黑的铁水顺着两人的脚边逐渐朝远处滑去,直到那双手双脚的铁链终于掉落之后,商陆这才马上把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接到了自己怀里。
“云烟,你别睡,千万别睡,我们马上就走,我马上给你找大夫。”
商陆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年少时的傅凌香,冲动莽撞到甚至忘了自己就是个大夫,或许也是,他已经当商陆当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如何再将喜怒形于面色,可是只要面对云烟瑾,他的那些被人所诟病的,真实的一面便会悄然出现。
所以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什么情蛊而对怀中的人情根深种,也从未因为想要求娶公主而刻意与她疏远,他甚至在这个时刻无端地想起当年程玉听闻他要参与那场比武招亲时问他的话,那时他是怎么答的呢?
他说我若是对她好,公主便要盯上她,质女已然很苦了,莫要再因我多了几分。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保护怀中的人罢了,从前现在,从未变过。
他喜欢上她的时候甚至远比云烟瑾要想象的早得多,可是人总会因爱而变得怯懦,所以他们彼此试探,最终错过,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心灰意冷。
但好在,好在,他们还有好多日子刻意将这些话讲清楚,讲明白,他们还有,很多的时日。
“多么感人至深的戏码啊,可惜啊,你们今日怕不是走不掉了,来人那,给我上!”
眼前的火光下,赫然出现的正是沈寒煜和敬唐逐渐逼近的身影,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则正是一直从未现身的擎天派的弟子。
“你带着云烟先走,我来断后。”
商陆当机立断地便将怀中的人塞到了白鹤生的手上,然后又猛地将二人往对的那个洞口推去,这才丝毫不留恋地转了身。
而眼见着那乌泱泱的人群朝他铺天盖地的袭来时,饶是商陆已身经百战,却仍在此刻不免感到了一丝胆寒。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站在最后的沈寒煜口中传出,而一时之间所有人也都被此刻突然的变数给定了住。
而唯独知道一切真相的云烟瑾此刻却因为失血过多,连声声响都发不出来。
怔在原地的商陆眼见着那柄熟悉的宝剑从沈寒煜的心口处拔出,又被持剑之人朝自己的方向扔来,他这才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萧策,是萧将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下一刻,只见那萧策一把打翻了洞口立着的盏盏烛火,而那掉落的火芯却不知沾上了地上的什么,登时便燃的愈发猛烈,在这重重火光之中,擎天派的人已经开始四处逃窜,再无人管商陆他们几人的死活。
而见势不对的敬唐情急之下也只得一把抓住了那沈寒煜的身子朝着地宫上方跑去。
商陆在接到剑的下一秒被还没跑远的白鹤生给一把拉了走,而他最后回头看到的那一眼,恰是萧策那张疤痕遍布的脸上泛起的,释怀的笑,这些年,他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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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苗寨真相
“你的意思是,萧将军才是擎天派真正的门主,那个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京城搅弄风云的罪魁祸首?”
“正是。”
云烟瑾的身体还未恢复,但是甫一醒来,她便让商陆将白鹤生一齐叫了来,急着与他们和盘托出这事情背后的真相,好能及时想清楚接下来的对策。
“萧策当年出征之时曾遭了南蛮人的暗算,身中重伤濒死之际被我父母所救,却也恰巧由此得知了苗疆的‘长生之术’。
他当时自知自己已是回天乏术之相,便阴差阳错以为是因为这秘术自己才得以起死回生,故而这无稽之谈打从一开始便是他告诉老皇帝的。”
“这不分明是恩将仇报吗?没想到这萧将军明面上看上去是光风霁月的,暗地里竟然是这种无耻小人。”
白鹤生不忿地开口说道。
“这也不能全然怪他,当时大周屡遭外敌,边关民不聊生,他最初也不过是想拿到那‘救命之法’罢了。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人的欲望是无休无止的,世人皆求长生,又怎会只满足于无病无灾?
于是先帝后来秘密出宫,带着一整队精锐快马加鞭地去到了苗疆,那夜,整个寨子里火光冲天,他们要不到秘术之法,便火烧了苗疆族人,求不得的便毁掉,帝王之心向来如此无情。”
到了如今,云烟瑾已经想不起来父母亲的音容样貌,但那夜来自地狱的尖叫声与哀嚎声却长久地留在了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那些苦难的,无辜的族人,因为上位者的贪心而受此无妄之灾,天底下,为何向来都是如此不公平之事常有,作恶者却心安。
“那既然他们没有在苗疆找到真正的秘术,为何这‘长生之术’现如今却又出现了,难不成是你们族人还有幸存之辈?”
白鹤生的脑筋倒是转得快,一下子就问到了事情最重要的地方,云烟瑾倒也不啰嗦,连着商陆递到嘴边的水都没喝一口,就继续说道,
“这事说来也是天意,萧策当年知晓此事之后,瞒着众人又再次回到了苗疆,这才找到了被母亲藏在地窖里的我。
他当时心中无比愧疚,但也自知这种弥天大祸已经无法弥补,所以他只好假称我是他胞姐的遗孤,将我带回了京城,当做掌上明珠一样捧着,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心里有些安慰,但是,”
云烟瑾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量,看到商陆随着她的说话下意识地将圈着她的那只手握的更紧,却只是顿了顿,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说道,
“但是我毕竟是苗疆族中一脉相传的蛊女,又身负着血海深仇,所以打我记事起,我便一直找寻着有关御蛊之术的记载,企图以此来报仇。
可是我只知道自己体内有着一对子母情蛊,却用的并不熟悉,那蛊虫与其说是被我驱使,还不如说是自有章法。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受过的伤经由体内蛊虫,都比之旁人的愈合之速要快上许多,所以逐渐地,与我最为亲近的萧策,也发现了这件事情。
于是他也终于明白,苗疆蛊女得以延长寿命的方法不过就是在出生之时在身体中种下命蛊,蛊虫不死,蛊女不灭,而寻常的蛊虫虽能救命,却是远不如蛊女自己的本命蛊,因而母亲当年也不过是将自己的血作为药引救了他罢了。”
“所以你们的血也能救命?那又何必要什么蛊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