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商陆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人率先喊了出来质疑于他。

正是如此,他们这伙人跋山涉水,不知为这件事情劳费了多少精力,可过去先是被那假的傅凌香给骗的团团转,而后又差点被人一网打尽。

现如今,这又跳出来一个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人,也讲自己是傅凌香,于是任是众人面上已然信了他几分,可这心里却是着实有些后怕。

“他”

白鹤生听闻此言便要上来为商陆作证,却不想这刚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人又给一把拽到了身后,商陆转身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掺和进此事里,这才又转身,朝着众人继续解释道,

“我明白,你们不相信我是人之常情,而若是真的让我自己证明自己的身份,也委实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就连我的剑法,如今也已不能证明我的身份。

所以我只能说,大家便把我当做一个寻常的,与你们一同同仇敌忾的兄弟便好,也不必再称我为什么少主,叫我商陆也可。

甚至你们更不必听我的,大可以看着我,若是见势不对,发现我有叛变之心,也可立即将我斩于剑下,不必顾忌那些陈年旧事。

毕竟就算我真的是当年的傅凌香,如今数十年也已然过去,难保我的心性现如今还是能同过去大家看到的一般。

这么多年来,我经历了许多,当然也明白了许多,早已不复当年的少年心性,因此如今也并未强求各位什么,更何况,这世上本来便是许多事,非是我想能得到,便就能得到的。

凡我们处事,这背后捅刀子的人便有很多,临阵脱逃的人更不再少数,哪怕是至交好友,因为着些泼天富贵,美酒佳人,哪怕是些蝇头小利明哲保身也会做下背叛之事。

甚至于当年我凌空派的惨案,其中也未必没有小人作祟,因而自我死里逃生之后自也是气过的,甚至是恨极了,恨这中原武林多少名门正派,为何只我凌空派一个被灭门,遭遇如此滔天祸事。

可是后来我也明白了,人世无常,又岂能事事如我们所愿,人都是会变的,没有永久的恨,自也没有永久的信任,所以我们现如今不过是为着同一件事凑在一起罢了,只要此事能成,我是谁,是什么身份,又有何重要的?”

白鹤生没想到商陆所说的法子竟是如此这般的“出奇”,既然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那便索性不去证明。

左右他们众人其实也是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或是为名为利,或是报仇雪恨,也并非全都是顾念着与傅家的那点旧情支撑到如今。

因而这凌空派少主的名号说到底又能有什么真正的用处,这番道理看着浅显的很,想通的人却是世间少有,只是不想,商陆现如今竟能将此想的如此通透。

白鹤生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位数十年的至交好友,心中思索繁多,一时之间似乎从商陆的身上看到了这么多年来他的不甘与痛楚,从天之骄子沦落到如今的样子,想必他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释然。

可是这些他却从未与别人提起过,而他这位自称的好友,也不过是安然地坐在他这座固若金汤的阁中,任他一人游历江湖,受尽世间冷暖。

早知今日,他当时就应该不听他说的什么归隐山林,应当将这人死死地留在自己身边,许是到了如今,他也不会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白鹤生和商陆这厢不再言语,而下面的众人更是比他们还要寂静,似乎是因为商陆的话说进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这里的许多人,年轻时候也是闻名一方的少年侠客,可是自从武林衰败之后,他们便再无法利用一身所长谋生,到了最后,甚至连贫民百姓也不如,而商陆讲起的这般巨大的落差,也更是曾真实地落在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更何况他也并没有说没错,他们众人凑在这一起,不过是想要为中原武林讨个公道,所以无论身边站的是谁,只要保持自己的本心便好,其余旁的,也并不是如他们所愿就能成的,既然非自己可控之事,又何必自寻烦恼。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众人便不再如方才一般群情激动,而站在最前方的马定安更是一锤定音,回应了商陆的话,

“如此这般,那我们便更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商陆小兄弟,白阁主,这攻城之事迫在眉睫,若是你们准备好了,我们明日便可启程!”

“好!我们百晓阁此番定然与各位同气连枝,绝不后退,定然要为我们中原武林开辟一个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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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再回京都

“凌香,你终于回来了。”

身下的白马慢悠悠地行走在京都的大道上,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商陆手中的缰绳都不自觉地松了一些,来往的路人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已然稀松平常,各人也不过是专于手下之事。

叫卖的糕点,摊上的首饰,阖家团圆或是夫妻同游,都在这朗朗乾坤下与数十年前别无二致。

他有多久没有回来了,五年还是十年,或者更久,那些久远的记忆似乎都在此刻蓬然袭来,正是因为这世间的幸福都如此普通,所以才弥足珍贵。

“京中百姓如此安乐,鹤生你说,我们做的,真的就是对的吗?”

为了自以为是的正义而搅的一方不得安宁,民不聊生,一国之生息更是不知要再轮转几朝几代才能重复兴盛,这样的惨剧,真的值得吗?

“我竟不知,你现如今已是这般杞人忧天之相了,”

白鹤生拉住手下的缰绳,刻意落后了商陆半个身子,这才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示意他朝身侧的那条巷子里看过去,

“可是往往面上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所谓的真相。”

顺着扇子指去的方向,商陆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就是当年那个名震四海的郭少卿,郭大侠啊?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而已罢。”

说话间被推搡到墙角的那人此刻正是衣不蔽体,他的全身都沾满了污泥和杂草,而长至腰际的头发更是已经打结杂乱。

若不是那熟悉的名号,任是谁也不能认出眼前这人便是那已逝的郭少傅的儿子,当年京中有名的剑客郭少卿。

自凌空派灭门,五皇子上位之后,他们这些曾与傅家交好的世家便被沈寒煜以各种缘由一一抄了家。

堂堂少傅之门被一个莫须有的不敬之过判了个流放之罪,郭老爷子年事已高,在流放的路上便已不堪困苦早早地去了。

而郭少卿更是被废了手脚,留在了那苦寒之地。

而这些都是商陆这么些年在市井中听到的传闻,故人音容相貌常在耳畔,这数十年来他没有一日不在辗转反侧。

除却愧对父母双亲外,这些曾被他牵连的无辜之人,也曾时常入梦,如今得见故人,他似乎恍惚间记起了那年婚宴之上,那个穿着一身靛蓝长袍立于他父亲身侧的俊美公子,那时他还是一副少年意气之相,眼中的狂傲似是将天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可那般本可惊天动地的人物,现如今竟是成了这幅落魄之样,世事无常,竟翻天覆地至他们都变了模样。

商陆眼看着那穿着官袍之人的拳头便要落在了郭少卿的身上,他登时便似再也忍不住了一般,便是要翻身下马,却猛地被一直注意着他动作的白鹤生给拦了下,

“鹤生”

白鹤生没有说话,只皱着眉朝他摇了摇头,手中的力气却是半点不松。

于是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伙官兵将郭少卿逼到了墙角,拳头如同暴雨一般疯狂落下,可也就那短短的一瞬,为着挨打之人如同死人一般无趣的反应,他们不过片刻便就此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