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所服用的那副药,需要至少一年的量才能不留痕迹,因而这也是公主为何不怕我逃跑的原因。”
“那敬唐究竟要你做些什么?一剑杀了我吗?那她怕不是高看你了。”
云烟瑾并未说笑,且不说是黄若虚这般病入膏肓的身体,就算是敬唐在此,对上她,也未必能有必胜的把握,她若是真把这般不可能完成的事交给黄若虚,那她才真是昏了头了。
“连我都知道的事情,和你认识多年的公主又怎会不清楚,她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真正想让我做的,无非是把那个红衣妖女的罪名扣在你头上罢了。”
原来如此,红衣妖女臭名昭著,这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事情,这妖女一日不除,天下百姓便会人心惶惶,因而此事必然也已经传到了他们那位皇帝的耳朵里。
可是敬唐现在为他所用,他是定然不会牺牲自己的左膀右臂的,于是此时,他便需要一个替罪羔羊,而云烟瑾恰好是最好的目标,这招一箭双雕,实在是高。
只要他们将这名号和多年前苗疆蛊女联系在一起,众人不仅丝毫不会感到怀疑,反而只会觉得恍然大悟。
那么这从一开始就被掩埋的真相,也只会因为催生了更多的谎言而变得愈发可信,谣言从来都拥有杀死一个人的力量,云烟瑾在多年前便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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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再起命案
“于是你就杀了王公子,然后又自己做人证,想要以此来污蔑我?可是那日我分明就在府内,就算你当时便有意指认我是那个红衣妖女,我那时苦无人证,也是百口莫辩,可是你却分明没有这样做?”
“因为这并非是公主原本的计划,”
黄若虚腰带上的玉佩并不名贵,连着透出的青绿都是发着蒙的,但是此刻,这块不起眼的玉佩却被他如同珍宝一般,在手里反复地摩挲着。
他看着那玉佩的眼神,就好似是在透过它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般,
“她用清清的药来威胁我,逼我用自己的性命栽赃于你,而我们原本选定好的日子,便是清清大婚之日,我想亲眼看到她有个值得依靠的人再走,而公主自然不会计较我这将死之人的临终之愿。
那日你在王家的喜宴上,相熟之人不过我一人而已,因此若是我死于蛊毒,官府查不到与我有仇之人,必然会怀疑到与我形影不离的你身上,到那时,他们自然也会追查出来你苗疆蛊女的身份。
而其后,清清送我的,这块我从未离身的玉佩也毫无缘由地出现在了你的房里,这一切便是最好的罪证,他们根本不会听你的解释。”
云烟瑾听闻此言,这才恍然想起来,在梅姑娘出嫁的当日,黄若虚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却并未被他系在腰间。
当时她注意到的时候,还以为小黄老板是为了避嫌,这才忍痛割爱。
却不想从那日,她便已经身在这局中却不自知了。
“那为何最后死的却是王公子,你又是为何非要杀了他不可?”
“因为他并非是清清的良人。”
黄若虚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毒蛇盘踞,尚且如此。
“那日我去给清清送药,去的路上却恰好听闻他们家的下人谈论起这位王公子来,我留心在屋外听了许久,这才知道他外头竟还养了个青楼女子。
而他娶清清无非也只是怕那女子有孕之事败露,这才找来的,好拿捏的给他们王家善后的软柿子,清清是他们用来搪塞众人嘴的一尊摆设。
我放在心上的人,被他们这般对待,我不甘心,也替清清不甘。
所以那时我便临时改变了计划,趁给清清送药的时候,在他们房中点燃了事先准备给自己的迷药。
而后我又埋伏在了门后,趁那王永定晕倒之时,将公主给我的那笼蛊虫从他的口中倒入。
再然后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拿走了他的玉佩作为物证,以此来空口白话,将最后的凶手指向红衣妖女。
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会因为担忧我的安危,并未早早地离开王府。
可是等我在王永定的厢房中看到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所以当时我也只能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先将这个谣言放出去,而后再想别的办法出来。”
当日黄若虚自拜堂之后便一直呆在后宅,因而他也并不知道前厅究竟是何状况,自然也不会想到云烟瑾会来后院找他。
何况原本他是准备在送完药后,便同云烟瑾一齐回到黄云楼,在回去的路上便被“她”杀害的,那时没有人证,却有物证,敬唐自有办法在他死后将那红衣妖女的名号扣到云烟瑾头上。
可是后来他却没死,于是这计划便只能就此停滞,这拖着拖着,便到了今日。
“所以你今日的计划是什么?
故意让我怀疑,然后跟踪你,而后又将我引到这个没有旁人的屋子里,这回连物证都不用有,只要你死了,他们也只会怀疑我这唯一一个出现在事发之地的人。”
七星宝寺来往人众多,自是有给过路旅人准备的禅房,而这寺院后方自也设了个小小的佛坛,供人们每日供奉,现如今这小小的禅房里只他和黄若虚二人,而想必官兵怕不也已经在了赶来的路上,如此看来,小黄老板怕不是一早便已经计划好了,只等着她上钩罢了。
“你猜的没错,而且我在来之前,便已经报了官,这回两桩命案都会被他们一齐扣到你头上,而明日红衣妖女正是昔日的苗疆蛊女的风声更是会广传天下,一朝数十年惨案的凶手落网,公主早就一步步计划好了。
好在我们中间,现如今看来,并未有人行差踏错一步。”
黄若虚不知是真的庆幸还是已然释然了,说到最后,竟已然笑出了声来,可这笑声却是实在难听,如同上好的琵琶被割裂了琴弦,弹出的刺耳的声响。
而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原本常年冰冷的身体却比之平常要热上了许多,而那怀里被他捂着的蛊虫,似乎也隔着盒子正在蠢蠢欲动。
真蠢啊,明明已经快到时候了,他竟在此刻又多出了几分不舍。
“我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去死的,我所求所愿不过是清清有个好归宿罢了,我知她从未只把我当做知心的兄长,从未有过爱慕之心,所以只要能看到她有个好归宿,我便可以一了百了,再无牵挂了。
可是却不想,哪怕到了最后,却还是毁了她的名声。
但我的时间已然不多,我只能期盼也许就如同你说的一般,就算没了我,清清她也能过好她自己的日子,只是那些想必我都已经看不到了,而今生对你的亏欠,我也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黄若虚背对着云烟瑾打开了盒子,任由那滋滋作动的蛊虫,顺着他的喉咙爬下,渐渐地,那五脏六腑被啃食的痛便让他忍不住捂住了心口,这痛若是昏着还不觉得,清醒时刻竟比那咳血还要令人难受。
只一瞬间,他的额头上,身上,便开始源源不断地泛起冷汗来,甚至直到最后他竟只能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立,如此这才不至于让自己整个人都滑到地上去。
而站在他身后的云烟瑾,此刻却是在欲言又止,自那日敬唐在她的剑下引出蛊虫之后,她便明白擎天派那伙人必然是习得了什么苗疆的巫术,可是方才她才终于想明白,想必黄若虚所说的神药,应当也是同敬唐用的蛊虫是一类罢了。
虽她对御蛊之术并未有什么造诣,但她也知道苗疆的蛊虫种类甚多,而所用之途更是众多,是毒是药,皆是有所区分,但是蛊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就算能治病,也不能像敬唐和梅安清那般,那样奇效。
所以想必敬唐自己服下的,和给黄若虚的应当不过也只是那吸人血的蛊虫的幼体罢了,那蛊虫生命力极强,入体受宿主血肉滋养,便会疯狂长大,而后一边啃食,一边重塑,最后直到宿主的身体里全是蛊虫,空有一副皮囊,而最开始显现于外相上来看便是梅姑娘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