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如假包换的小言公子是也,你这娃娃记不清那是自然,可宗主您可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难道也认不出来吗?”
商陆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竟也干起这般撮合人姻缘的事情来,这人完全不顾人家老父亲一副苦不堪言的面色,硬生生地把两个年轻人的手给搭在了一处。
“商陆哥哥……”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自己当初抢来的媳妇,怎么这会儿又这么扭扭捏捏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商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自家小师弟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换来人一声痛呼。
“抢来的?”
詹罗如面上正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但这疑问所在,倒是令在座几人都顿住了动作。
“言晏幼时跟师兄打闹的事,知道的人不过寥寥无几,敢问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商陆这才迟来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面上又没有半分被戳破的难堪与窘迫,就好似,是故意这般说出口的一样。
“我?我自然是听他自己说的啊,你不知道,言晏这孩子自从被我们救出来之后就一直是这般呆愣的样子,小孩许是摔坏脑袋了,连着之间的人和事都一概记不清了。
这不,一直还管我叫什么师兄来着,我这一介江湖游医,哪跟得你们这门派子弟扯得上关系啊。”
听人这一串中气十足的解释,想来这病症应当也是痊愈了不少,云烟瑾接收到对面那人求救的目光,低头了然地笑了笑,这才站了起来,
“师叔这话便说的不对了,您不还是我们药王谷的人吗,怎么就跟我们江湖中人半分关系都没有了。”
打破疑虑的最好方式就是给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事实,云烟瑾深谙此道,屡试不爽。
“原来是药王谷的人,如此说来您应当就是如今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商陆大夫,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想得我这般穷乡僻壤的地方也能来得您这样的大人物。”
“詹宗主折煞了,我不过”
“说到此我也好奇的很,詹宗主一介武林盟主,门派弟子众多,却为何选了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隐居’多年,莫不是怕着些什么,在躲着些什么不是?”
商陆就知道云烟瑾没得这样的好心来帮他解围,这人前脚递了个话口,后脚便毫无遮拦地问出了这般隐晦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半分都不愿等。
“这位姑娘是?”
詹文通到底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何况他打从年轻的时候便是一副心性沉稳的性子,因而即便是云烟瑾的话已经这般含沙射影了,他脸上却也无一分愠色。
“云烟,无名独姓,乃是孤儿一个,多年前为药王谷所救,此番来这天涯海阁则是来寻旧人的。”
云烟瑾话已至此,便已是要揭露自己的身份,最初行走江湖之时不过是为了避免徒增事端这才用了化名,虽说同名同姓之人天下广之,并不会掀起多少波澜,但还是掩人耳目的好。
何况她的样貌已与从前大不相同,即便是故人在前,若是她咬死不认,谁也不能耐她何。
可她忘了,若真是重要之人,就如同那两个小孩一般,故人相见,怎会不识?
云烟瑾下意识地侧身瞥了一眼早已缩在了一旁的两个小孩,明明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不能确定,身体中的熟稔便已先于自己做出了反应,靠的太近了些。
不知为何看着那小姑娘躲在晏儿身后时,她竟平白读出了几分防备的意味,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云烟瑾直起鞠躬的身子,无所谓地扥了扥衣摆。
“哦?今日这是什么日子?怎的如此多的旧人归来,甚至连姑娘这姓,也是熟悉的很。只是不知姑娘口中这旧人,是否是老夫心中所想那位呢?”
詹文通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却半分惶恐全无,他上前两步,似是真要问个明白一般。
“宗主您莫要跟小辈计较,云烟她”
商陆见势不对,急忙上前隔开了眼前的两人,充当起和事佬老来。
怎的近来这得罪人的活总是让他揽了去,商陆心中懊悔,可这面上却还是一副笑着的模样,不停地朝着那位皮笑肉不笑的宗主解释,这一面又得拦着云烟瑾往后退去。
“凌空派的掌门傅玄,不知您可还记得?”
“云烟。”商陆低声制止道。
“凌空派满门遭屠,晚辈只是着实好奇您和您的妻女却为何安然无事?这满门上下几千条人命,您不觉得太蹊跷了些吗?”
本就这一条命罢,为故人豁了去,实在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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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分道扬镳
“天下万般事,哪能都有姑娘说的那般巧合?”
詹文通向后退了几步,开口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他忽而觉得自己应当是真的老了,老到他已经记不清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都是如何度过的,老到那些滔天的仇恨似乎也随着时间被一一抹平了。
似乎如若不是今日云烟瑾诘问出口,便是再也没人提起这些事情来,它们便要腐朽地跟他一同埋进土里,如同他那些永不见天日的故人一般,再没有人记得真相本来的样子。
“爹……”
詹罗如不知何时已从言晏的身后站了出来,她在詹文通将要倒下去之前,先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微颤的身子,那个一直挡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似乎只是在此刻,突然就倒下了。
“我一直等着有人问起我这件事情,我等了许久,也过去了太久,久到我甚至以为自己也许等不到了,”
詹文通退后两步,跌坐回了椅子上,好似山雨来时被摧折的苍树一般,似乎已经忘了这样守护了半生的真相其实从来不曾是个秘密,是因为人们惧怕,所以才让它深埋地底,
“凌空派当年是何等的光景,武林中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门主夫妇二人更是出了名的善人,他二人游历江湖那数十年更是不知搭救过多少条性命,散去多少钱财,可灭门至今,竟无一人,”
詹文通猛地一拍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似是憋的太久了,全然不记得在他面前的众人也并非是昔日旧友,因为连他,也并非是旧日的模样,
“竟无一人曾想过为他们报仇,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竟……竟无一人啊……”
“宗主这叫什么话,那屠了凌空派满门的妖女已坠崖而死,你还希望他们来讨什么公道?”
云烟瑾每说一次这样的话,便觉得是在自己心上捅了一刀,刀刀见骨,刀刀血红,仿佛以此便是偿还,便是赎罪,便是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不能湮灭那份仇恨,只要有人记得,有人追问,那便能有告慰九泉的一天。
“呵…呵呵……,她一介小小女子,哪怕是武功盖世,又怎能屠尽满山之人,凌空派满门当年多少武学奇才,难道都能被一个还未长成的女娃娃取了性命。
这般的弥天大谎,天下人居然信了,哈哈哈哈哈,咳咳,天下人,天下人可知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