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脸上改掩不住的兴奋,费多尔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的微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他想从她那里得到的答案,或许只存在于他的梦境中。

他收起了遥不可及的期待,开始细细叮嘱她,

主要是学业上的一些事情,以及和同学之间的相处应该把握好一个度,不要欺负女同学,也不要和男同学太过亲密,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任性妄为。他强调了最后两点。

若是平时安娜一定会跳脚,痛骂他凭什么管那么多,但现在她正在兴头上,只要把这尊佛送走,她就是一整个山头的大王,所以她照单全收:“嗯嗯,我知道啦!”

两人陷入沉默。

安娜举起爪子,“那,费多尔先生,再见啦”

尽管知道他不应该期待什么,但是看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明媚的笑容,他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他不舒服,决定也要让她不舒服,于是眯着眼睛看她,用刻意压得很低的,带着威慑的声音问她:“对于我的离开,你感到很开心”

安娜打了个激灵,立正站好,收起脸上猖狂的笑容,表情拉耸成一个悲伤的弧度,“报告长官,对于您的离开,我表示万分遗憾。”

费多尔:“我是去军演,不是去赴死。你的表现就像是在遗体告别。”

费多尔非常生气,但神奇的是他在生气时候讲出的话都很有笑点,长时间内敛的情绪似乎封印了他身上的幽默细胞,现在他明明是一本正经发脾气,安娜却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赶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

但那双大眼睛里的愉悦还是出卖了她。

费多尔陷入了沉默。

能让她开心片刻,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吧,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对了什么,就让她乐不可支。

离开前,他说:“既然如此,我需要你的祝福。”他略微思索片刻,补充道,“你的祝福会保佑我平安无事。”

安娜有些惊讶。在她看来费多尔不是一个会“求锦鲤”的男人,况且这个锦鲤还是她,一个没什么吊用的半吊子医学生。

费多尔虽然信仰新教,但实际上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比起虚无缥缈的神,他更相信自己的努力,和他相比,号称无神论者却每逢考试就随处造访八方神仙,恨不得每天都接学霸锦鲤的安娜就是个迷信狂魔。

但人家都求到跟前来了,这锦鲤还能不抛出去咋地,她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地说:

费多尔先生,您所期待的事情,在黑森林将得

以实现,无论过程如何曲折,请您相信这一点。”

祝福嘛,反正不需要她花钱,安娜白给,还附带买一送一。

听见她的祝福,费多尔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期待的事情?他对目前的生活都很满意,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家庭和睦,亲人俱全,不必为了生存而奔波劳碌,事业上的稳步提升也是预期中的事情,并不值得特别期待。

除了他心中永恒的太阳。

他在等待她的升起,给予他永恒的明媚的春光,给予他永不落幕的幸福和欢愉。

他在梦中幻想与她做过很多事,包括确定彼此的心意,拥抱,亲吻,做爱,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步都极尽完美,是他期待中的幸福的生活,而他坚信,只要她愿意,她就有足够能力给他带来这些快乐。

前提是她愿意。

但就是眼前这个她,可能需要耗费他很大的精力去追求,或许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如他所愿。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用低沉的声音说:“那么,安娜,再见了。”

他离开那么久,她偶尔会想起他吗?很大可能不会吧,她每天都过着十分精彩的生活,学习,交友,勤工俭学,数不清的社团活动,就连弗雷德里希的身影似乎也渐渐在她的生活里淡去,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总是以恐怖形象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

费多尔的离开确实对安娜没有产生太多影响,她的生活依旧在持续着,她偶尔也会想起他,比如说,当她的伞又丢失了,滞留在校等着雨停,或是肚子饿了只能将就吃难吃的德餐,她就会格外想念他。

这个男人是给她的学业增加了很多压力,也足够固执死板,控制欲极强,偶尔还毒舌得噎死个人,但也在无形中给她带来了很多帮助和保护,让她的生活质量直接飞升一个等级。

危机

危机

安娜的生活过得很充实,也很愉快,但有一个人由衷让她感到生理性的厌恶和恶心。

这个人是医学院的另一位解剖学教授,性别男,年约40岁,名为瓦尔特米尔奇,中等身材,鹰钩鼻,有一双混浊的眼睛时常流露出令人不适的精光,稀疏的头发围着一个油光可鉴的地中海。总之不是令人愉快的外貌。

安娜厌恶的男人,一般都是她的极端追求者,

用尽各种下作的手段来引起她的关注,而这位名叫瓦尔特的男教授是一个例外。

他是她的极端厌恶者,或者说,他是一个集种族主义、沙文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极端厌女思想于一身的垃圾中的战斗机。

安娜很少看见buff叠得这么满的垃圾男人,所以,她对他的厌恶也是十分剧烈的,震撼灵魂的。

瓦尔特平等厌恶每一个女人,尤其是走出家庭步入社会的女人,他认为女人就应该充当社会的子宫,成为社会前进的养分。漂亮的女人是种危害,敢于思考的漂亮女人更是危害中的危害。

对于安娜这样一位从第三世界国家来留学的漂亮黄种人女孩,他更是采取了超乎寻常的厌恶的态度,每次看见索尼娅,都必定要冷嘲热讽一番。

“索尼娅,瞧瞧你,收留了一个谁都不要的黄皮小老鼠,又愚蠢又无知,只凭着一张脸四处勾引男人,女人果然是一种低等的动物,难成大事。”

安娜这才知道,她和井上惠子之所以能集中到一个班级,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所有男导师都不愿意收下她们,索尼娅的好心收留才使得她们相聚到一起,若非如此,她们不一定能留在这个学校。

面对瓦尔特的冷嘲热讽,索尼娅不以为意,只是冷笑着询问他的科研成果如何,诓骗科学院如此之多的经费,到头来连个人屌都研究不好。

“你脑袋上的头发想必也受不了你的愚蠢,故而离家出走。”索尼娅打出了最后一枪。

瓦尔特是索尼娅名义上的上司,但这个女人从来不买他的账,他对此感到愤怒却无济于事,

因为索尼娅的能力足够强,是非常受到重视的科研人员。

每次瓦尔特来挑衅,都会被索尼娅的一张毒嘴攻击得体无完肤,但每次离开前他都要挽尊般留下一句话:“事实证明,我对女人的偏见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