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我要报名参与前线医务团队!”
连索尼娅的再三警告都不足以浇灭这股狂热的激情。
隔壁教室的导师没有像索尼娅这般严格,已有不少人冲到外边呼喊着,狂叫着。
这个教室里的人看到外边的人在不断行动,也陆续有人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名叫尼科拉斯布劳恩的男生拿出卐字肩章戴上,率先向索尼娅告假:“霍迈尔教授,我是一名纳粹党员,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响应元首的号召,我必须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德意志万岁!元首万岁!”
然后抬起手敬礼,鼓起勇气冲了出去。
不久后,整个教室的人几乎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安娜、井上惠子、埃里希、海因里希四人面面相觑,皆是沉默无言。
安娜和井上惠子是外乡人,一个亲人因为战争而死亡,另一个深知未来战争的残酷性,所以两人皆对于这种狂热无感,乃至感到非常恐惧。
埃里希和海因里希虽然热爱自己的祖国,却本能觉得这种太过狂热的情感非常危险,所以留下来没走。
不一会儿,隔壁教室的老师夹着书本走过,看见索尼娅还在教室,有点惊讶,这位男老师抬了抬眼镜,问道:“霍迈尔教授,你居然还没走?”
索尼娅抬起头看他:“嗯,我的学生还在这里。”
男老师苦笑一声,“我的学生都走完了,教室里只剩老师,唉,这些孩子,战争哪里有那么简单”
他摇摇头,离开了。
外边的狂欢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人群熙攘噪杂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们转移阵地了,或许是去国会大厦,或许是去勃兰登堡门,或许是去马恩广场总之,是去这些极具政治意味的地方集合。
索尼娅看着留下来的四个学生,转头在黑板上继续作图,没多久,一副完美的人体骨骼图就完成了,显然她早已熟稔于心。
低而缓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阶梯教室响起:“我们接着刚才的课程,刚才我讲到,人的骨头密度”
安娜思绪万千,心中百味杂陈,只能强迫自己认真听课,转移注意力。
一个小时后,课程结束。
在宣布下课之前,这位生性严肃、乃至有点冷酷的老师罕见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我很高兴,在狂热的思想的裹挟下,你们依然能保持镇定,留下来听我的课,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坚守,比任何杰出的能力都要令人钦佩。”
她向自己的四位学生微微鞠了一躬,向来肃然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
“感谢你们留下来听我的课。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祝你们周末愉快。”
安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教室,慢慢走出显得有点空荡荡的学校。
往常这个时间,学生们早已迫不及待飞奔出笼,但今天人很少。
隔壁的军校陷入了狂热中,时不时有高喊“元首万岁”的青年走过,安娜躲他们躲得远远的。
直到走到居民区和闹市区,正常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与慷慨激昂的学生们相比,多数柏林人民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足够冷漠,或者说,多数人都处在一种正常的生活秩序中,忙碌奔波,为生计操劳,无瑕关心这类虚空的国家大事。
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一天。
是的,即便是和波兰开战,那不过意味着,有一阵短暂的谈资,就像合并奥地利,合并苏台德地区一样,拿回来但泽市,打通东普鲁士通道,对于战无不胜的德意志而言,这不也是很容易实现的事情吗?多数人都坚信这一点。
如果她不知道,未来将有上千万的人口将卷入这场战争,那么她的看法可能也不会有不同。
安娜下意识抬头仰望头顶的天空。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是昏暗的,气温是有些闷热的,就在这瞬息之间,柏林似乎入秋了,她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凉意。
费多尔,他现在在哪呢?
她赶紧甩掉脑海里的各种念头,抱紧怀里的书,匆匆赶回家,然后把门口的信箱翻了一遍。
里边有一封信,是五天前的,署名“赛克特先生”,她一看笔迹就知道是哪个赛克特。
她连忙拆开信封。
“亲爱的安娜:我很好,我希望你也安好。我知道,当你收到一些时事消息,可能会因此思考我的情况,请允许我产生这种错觉。在此我保证,我一切都很好,我的工作难度比起前线的士官要小很多,请勿忧心。另外,请听从我的建议,多为自己准备一些食物和衣物,以防不时之需。可以减少出门的次数,非必要不去一些地方聚集。如有需要,务必向汉娜提出申请,她不会拒绝你的要求。最后,请允许我说一句我其实很想你,如果你感到冒犯,就当是一位朋友的想念。你的,费多尔。1939年8月3日。”
安娜起伏跌宕的思绪终于渐渐平缓了下来。
她把信封夹到书里,嘀咕了一句:“老东西,你就装吧你,就当是一位朋友的想念”
第0116章 占时生活【过渡章,平淡】
占时生活【过渡章,平淡】
第二天,房东房客三人一起用早餐。
江婉徽手里拿着一份《人民观察家报》,这是纳粹用以宣传的工具,头条版面清晰记载了昨天落榜美术生在国会大厦的演讲内容。
她挑选了一些内容朗读,这有助于她提升德语能力,过去两年时间里她总是这么做。
随着她的朗读结束,餐桌上的几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群⑦〉①〉零⑤8︰8〃⑤⑨零看〉后续﹐
和那些狂热的学生不同,从一个备受战火摧残的国度而来,两人都知道这次“反击”的结果绝不是类似奥地利、苏台德地区、捷克斯洛伐克半胁迫式的吞并,而是一场实打实的战争。
“今天有点闷。”江婉徽说着,起身打开窗户。她回到座位上,叹了口气,“怎么到处都是战争,战争,战争,以为来德国读书,好歹安稳点,没想到也会这样,这些男人就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吗?”
房东太太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孩子们,以我的经历来看,这个世界总是如此,我们生来受苦,只能遵循主的旨意而活。”
安娜说:“我们再去买点食物和衣物吧,冬天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