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他笑道,“正好父王缺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士!”
松青此番来的目的是劝和,当然没有一口答应,在突厥王的目光转向宋嘉禾时,他已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了身后,用汉话道:“这是安宁九公主,宋嘉禾。”
毕竟险些就成为了他的妻子,宋嘉禾还当突厥王至少会有些什么唐突的问询,但对方的神色只是匆匆在她脸上一扫,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黄毛丫头,”他道,“你们大梁的皇帝也真是有本事,竟让一个年纪如此小的姑娘来承担这两国和平的责任。”
这话听不出褒贬,但两人一时间都松了口气,至少他是看不起宋嘉禾的,并不会真的将她当做妻子。
或许也当真是认为她年纪太小。
见两人动作离奇得统一,他又道:“我不会娶你,告诉你那大梁皇帝,这种把戏日后少玩,你有血性,我知道。”
简单交谈几句后,他便不愿再多说什么,宋嘉禾跟着松青回了空置的帐子,侍女已经张罗好了一切。
“等会你可以去简单梳洗,”松青对她说,“不必再担心我父王,他知道你不愿嫁给他。”
宋嘉禾此次过来是要给突厥王当正妻的,这意味着松青的母亲……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松青却立马明白过来,干脆坐下,对她解释。
“我母后在生下我的第二年便过世了,”他的神色有些茫然,又似乎是久远的思念,“族中的长辈都跟我说,她与父王日日拌嘴、天天吵架,明明是青梅竹马的年少夫妻,关系却不太融洽的模样。”
“我一直当我父王不爱她,”他抬头看向宋嘉禾,“可她去世这么多年,父王都没有再娶,我常常看到他拿着母后的画像,望向那一望无际的措那湖。”
“那时我便明白,他在想念她。”
宋嘉禾听得心中有些酸涩,松青却又笑起来:“我不难过。母后走的太早,但我知道,她和父王都很爱我,也很相爱。”
“这样便足够了。”
第二十二章
宋嘉禾的母亲与父亲明明身体都好极,却全然不相爱,府中姨娘妾室足足有四方,嫡女庶子更是满地乱跑。
她极其羡艳松青口中父母的感情,对方却在这时看向她,笑道:“想必大梁人有所不知……我们突厥并非你们所认为的那般,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尤其是我父亲这一支,总是习惯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头上还有一个大哥,只是生来体弱,夭折了。”他又看向账外的风雪,低声道,“其实我父王是不愿让我娘亲生我的,她的身体向来不好。只是这边塞苦寒,孩子实在是难养大。”
宋嘉禾陡然明白了什么。
虽然突厥王不对松青表露一丝一毫的别态,松青却从以前便打心底地认为,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生,兴许娘亲就不会死。
如果大哥没有夭折,他们便会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哪怕不从他口中说出来,宋嘉禾也能感受到他淡淡的遗憾和愧疚。
她抿了抿唇,半晌才伸手,覆盖上松青冰冷干燥的手背。
“不是你的错,”宋嘉禾低声道,“你娘亲看你长得这么大、这么英俊,一定会很欣慰。”
“有你陪伴可汗,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松青一怔,定然为料想她会主动安慰自己,目光落在宋嘉禾的手上,神色微微地凝滞了。
哪怕吃过很多苦头,他也能看出,这是一双柔软的、细腻的手,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只会让人觉得心痛,而非恐惧。
宋嘉禾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情,尴尬地缩回手时,对方却立刻反握住她,郑重地牵了一牵。
像是对她安慰的一种回应和感谢。
她便抿着嘴微微露出一个笑,看向松青的目光很柔软,这孩子比她还小一岁,看上去成熟懂事,但心中却有着这么稚嫩的担忧。
令她有些心软。
“可……”
侍卫刚要说话,突厥王便抬手制止了他,他听到帐中的动静,眉头紧皱,流露出些许痛色。
这么多年来,说他不爱松青是不可能的,他将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了儿子,武艺、谋略、为人处世的道理,他倾囊相授。
却没想到,原来松青还在因为这种事情伤心着。
侍女正一言不发,在旁边候着,突厥王看了她一眼,便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自己的帐子。
“那宋嘉禾年岁几何?”
“年方十八,”侍女道,“正是端庄的好姑娘。”
“我知晓她不是那大梁皇帝的亲女儿,可是被强行掳来和亲的?手上的刀痕又是怎么回事?”
这边说来话长了,侍女好半天才解释清楚,见座上男人眉峰依旧皱着,似乎正在深思什么,便没敢多做打扰。
“退下去吧。”
“是。”
第二十三章
宋嘉禾还不知道自己与松青的对话早被人家的父王听在耳中,两人静谧一阵,见天色不早了,便各自回了帐中休息。
突厥这边的礼节待遇全然不似将她视作俘虏,屋中的物件都备齐了,连火盆都烧了两个。
侍女依旧跟着她,见她有些惴惴不安的,出声安慰道:“九公主,我们可汗是公正大义的,绝不会为难你,放心睡下吧。”
“……好。”
夜间一点豆灯微亮,侍女耳尖,听得有风声簌簌作响,她瞬间警惕地睁开了眼,刚要叫宋嘉禾时,来人却将刀刃架在了她的脖颈间。
“ 别动。”男声冷冷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