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宴会厅上挟持他的是陆虔余名义上的叔父,尖锐的匕首抵在他脖颈间的血管上,锋利的刀口划破了他的皮肤,温热的血顺着细长的脖子滑下,染红了他那身白色的礼服。
而陆虔余却仿佛事不关己般的站在一旁,他轻笑出声,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口,同上位的执棋者看着自己倒在棋盘上的棋子,可那眼神却像是淬了毒潜藏在阴暗处伺机而动的蛇一般。
扣子被一颗颗解开,还不等挟持江拾星的人做出什么反应,那泛着银光的子弹便直直穿过了他的手臂。
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时候的陆虔余也像刚才那般将他搂进怀中遮住了他的双眼。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踩断了自己叔父挟持江拾星的手。
后续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族里长辈来求陆虔余网开一面放过自己叔父的时候,陆虔余那散漫却又不容置疑的话语。
“他动了我的宝贝,能留着他一条命已经算是我大度了。”
“我家小星脖子上留下的伤口,他该用这一辈子千百倍的偿还。”
江拾星回过神,小指轻轻勾在身旁人的指缝间,寒暖交接一瞬,他整个手被包裹住,偏热的温度顺着手背传入。
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忽的瞥见不远处亮起的火把。
交谈说话的声音混杂着细碎的脚步声,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不远处蔓延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侧身躲到一旁的祭台之后。
苗鄕寨的人高举着火把,急急忙忙的从吊脚楼那侧赶来,最前边的几个长者虽说头发早已花白,可步子却是一点不输给年轻人。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将这里一片团团围住,为首的驰闲神情肃穆,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地上混杂在一起的毒虫尸体上,“搜!他们肯定还在附近!”
“害死了我父亲,还想扰乱百虫节仪式!今天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话音刚落,他便先人一步上前,在四面探寻着。
几个居民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动手,他们动作粗暴,全然不顾倒在一旁地面上为明天祭祀准备的的东西。
陆虔余揽着他的身子往后掩了掩,不知是对着虫神祭台有所忌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些人只是在边上一圈搜寻着,并未往中间靠近。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江拾星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在那人上前的一瞬间便转身径直刺下。
来者很快躲过了他的袭击,阿伊朝着一旁撤开两步,食指放在唇中,对着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指了指祭台最里边的方向,用气音开口,“跟我来。”
江拾星收其蝴蝶刀,对着陆虔余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跟在人身后。
他倒想知道,若伊还要带他们到什么地方。
确认身后除了江拾星和陆虔余之外再无他人后,阿伊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指,指骨敲了敲地板,随即将那木质的长板一掀,露出底下的暗道来。
他先两人一步走了进去,也不顾江拾星他们是否跟来。
手电在狭小的甬道中发出微弱的光,面前能让几人看清前边的道路。
在他们两人走进这地道之后,原本掀开的木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又重新盖回了地上。
这一条路很长,耳边时不时传来水滴落的声音。
江拾星抬眼,便看到上一块块尖锐的石头挂在顶端,水滴正凝聚在那尖头处,下一秒便滴落在地上。
“沙沙沙”虫类在地上爬动,与石块碰撞。
这里像是一座巨大的底下迷宫,数不清的路线在这其中交错,一个不小心便容易迷了路永远困死在这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阿伊敲了敲石壁,确认完路线后才往上一按,顶端的遮挡物被推开,露出上面的场景。
江拾星眯了眯眼,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
这里是他们一直以来居住的区域,阿伊家就在前方几米的距离。
他在这里这儿长时间,明明周围都摸索了一边,却从未发现这个暗道。
这里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阿伊迈进房间,将灯打开。
屋里还是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连杯子的角度都未曾改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离开的?”江拾星直直看着眼前的阿伊,也不再去装出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你跳窗的那一瞬间。”阿伊开口,语气平淡。
他起身将门带上,烛火摇晃着,将他们三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蛊虫呢?”若伊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明明是对着江拾星说话,却朝着陆虔余伸出了手。
他一直都知道蛊虫并不在江拾星身上。
“给你之前,需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像是嫌眼睛上的绸缎麻烦一般,江拾星拉住结尾处飘散的布料一把拉下。
深紫色的眼眸兀的出现在人面前,江拾星随手将绸缎往边上一放,面无表情的开口。
“你们想知道什么?蛊虫的解法?还是”
“我想知道若水的死因。”阿伊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拾星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