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星皱眉,目光落在那棺椁之上。

他倏的抬首,看向了右侧通往后院的小门处。

指腹摩挲衣角处峰缝上的白色羽毛,深紫色在眼底浮现,他冷笑出声,混杂在一起的线索被揪出一个线头,随即一一拨开。

这障眼法还真是,有意思啊

第四十八章 血书

“家里做了丧饭,待会祭拜完就留下吃一些吧。”喑哑的同枯枝被踩碎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那白发老媪拄着拐朝走上前。

空心的拐杖与实木的地板相撞,发出鼓点般的轻响。

路过人身边的时候,那老媪撇头看了一眼,可江拾星却莫名觉得那老媪刚正和他对视,苍老阴翳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提示,又像是在告诫。

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散乱的人群朝着屋檐下涌去,原本还想找借口离去的人也只能被迫停留在此处,只等着雨停下后再寻找时机。

过道上被搬出了几张桌子,摆在连廊中央,刚好够在场的几人坐下。

江拾星随着阿伊若水坐在最外边的桌子,越往里边坐,辈分就越高,而主桌上坐着的则是那白发老媪与阿翁儿子驰闲,另外还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长者。

从声音来判断,这桌子上坐着的,就是阿伊去请人给他看眼睛那天来的几位。

这些人面色各有不同,暗地里都在估量着今天过后该怎么瓜分阿翁在苗鄕寨中的事务与田地。

菜肴被一一端上,原本葬礼上不该出现的菜肴也在被摆上了桌,可周围人却同未觉察一般,只是心不在焉的用筷子夹菜随意吃了几口。

阿伊见江拾星眼睛不方便,就给他换了个调羹,又夹了几个不同的菜放到人碗中,确保他不会挨饿。

江拾星点点头,却丝毫不触碰那些大鱼大肉以及不该出现的食物,挑拣处一些干干巴巴的菜叶子,混杂糙米应付入肚。

按照习俗来说,丧饭本应该在头七那天吃,顺带送死者尸体下葬。

而现在阿翁才死了不到半日,吹拉弹奏的、哭丧喊灵的,甚至棺椁与死人饭都已准备完毕,就像是迫不及待送人出殡一般。

江拾星嗤笑,眼中幽深的紫眸却是无比寒冷,几欲让人堕入深渊之中,万劫不复。

雷声猛地响起,黑压压的乌云布满上空,闪电割裂开一道痕迹,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水滴落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又溅到裤脚旁,深色的泥点在上边留下难看的印子,染湿了大片的布料。

各类妖魔鬼怪齐聚一堂,就全靠着自己显神通,以此来躲避这次的谈话。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越下越大的

雨把所有人困在这方寸之中,同将要被淹没的孤岛一般,只期盼着有人出现打破这场僵局。

几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后院之中。

江拾星微微侧身,对着边上的阿伊说了几句,再三保证后才起身扶着一旁的墙壁,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坐下。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餐桌边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

江拾星手指点了点,灰层站在指尖处也不太在意,他抬眸的瞬间,正巧与转过头看着他的阿伊对上视线。

下一秒阿伊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梦境一般,只是看着自己碗里的菜痴痴一笑。

对不住了。

江拾星在心底轻声和人道歉,三两下翻了身直直越过了半人高的围栏,躲在了偏房处,细细观察着周围的景物。

他刚才和阿伊对视的那一下对人使用了当时在槐因村副本里,从鬼菩萨身上得到的幻术。

这个幻术能激起人心最深的回忆制造幻觉,虽说使用的间隔时间有些长,但却能在关键时刻帮他拖住对方。

江拾星回忆着刚才在正厅看到的东西,顺着偏殿摸到了棺椁牌位的正后方。

这两处只有一墙之隔,倘若需要藏些不可见人的东西,这里一块便是最合适的。

四面空荡荡的,除了堆积着几个落了灰的箩筐之外,便是几张缺了角的桌椅。

他俯下身,用手中的蝴蝶刀细细探寻着地缝,刀柄敲了敲地板,里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底下是实心的,没有一点东西。

江拾星皱眉,又重新摸索了好几遍,除了满手的灰层以外,其余无一例外都没有问题。

估算着时间正准备离开,眼前的缎带却被什么勾住,往后一扯撕裂开来。

他回过身,空无一物的墙面却莫名挂住了那短短一截布料,像是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掩盖在墙面上一般。

江拾星沉下眼,蝴蝶刀刃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刃口向下,安全柄被握在掌心处。

他顺着被挂住缎带的一角,一点点往上撬开。

“咔哒”的一声轻响,粘住的胶布被撕开,空荡荡的墙面兀然出现了一个扁平的相框。

相框中放着一张发黄的纸张,底下还叠着其他什么东西,囊鼓鼓的一整个。

江拾星伸手拿下,顺着背面翘起的边,掰开整个相框的背面。

一张黑白照片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封早已干涸的血书,字写得很大像是用尽了全力,由于时间问题已经有些模糊,但还能勉强看得清上面的内容。

还不等他翻到尾页,窗外传来的声响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那个江拾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动手?”粗狂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烦躁。

江拾星神色冷冽,锐利的目光中是一闪而逝的阴戾,他一手抵着墙壁,半倚在窗边的视野盲区,看着下边谈话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