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星侧头,一手强撑在地面上,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上岸缺水濒死的鱼一般,只能靠着微弱的意志求生。
“哐当!”一声巨响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还不等江拾星抬眸望去,便瞥见阿伊的手指轻晃,指尖渗透处一滴血,抹在了他的唇边。
无人注意到这短短一瞬发生的事情,屏风下白瓷瓶碎成了几瓣,一个人影出现在后边。
像是怕被发现,那人抬脚刚想离开,便被江拾星重重抛出的石子给绊倒。
在那人倒下的同时,江拾星也体力不支整个摔在了地板上。
屏风后出现的身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是他们才刚见过不久的李庄。
他表情狰狞,痛苦的捂住脚裸,在看到江拾星的刹那同见了鬼一般,整个人不断地发着抖。
“你躲在后面干什么?!”还不等他出声,阿翁便抢先一步开了口,他朝着李庄的方向走去,同小鸡啄米一般将人提溜而起。
话语中带着胁迫的意味,他冷眼看着要倒不倒的屏风,却连伸手扶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浓烈的气息逐渐远去,不知是不是阿伊的那滴血起了作用,江拾星只觉得自己恢复了些许的力气,被人搀扶着重新站了起来。
一旁的若水神色但又,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阿伊传来的眼神的打断。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阿伊腕间的静脉微微凸起,豆粒般的大小上下蠕动的,又隐入血液之中。
怪异的香气消失不见,只剩下娄中苦涩的草药气息。
“阿翁爷爷,”阿伊轻声开口,祈使语气混杂着命令的态度,“我那前两天摘下斛叶草不够用了,您这还有多余的吗?”
原本还在训话的阿翁刚想训驳,却在撞上少年漆黑双眸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开口,嗓音颤抖沙哑,“后院柴房中还有,随我去拿便是。”
“谢谢阿翁爷爷。”半大的少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快人一步朝着院子中间去。
注意到边上的若水紧蹙的眉梢,江拾星顺着人的目光看去,阿伊再出来时便装了满满一箩筐的草药,
是他在阿伊家中见过或没见过的东西,不过按照若水的态度来看,显然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阿伊便和人告辞,只轻飘飘留下一句,“今早在祭坛看到看到李叔抱着祭品,原本以为是来祭祀的,想不到是我误会了”的话后便径直带着若水和江拾星离去。
一路上无人再开口,等到家后,若水才带上了门,和江拾星说一声自己去煎药后,拉着弟弟匆匆离开。
江拾星勾唇,饶有兴味的看着两人离去的动作。
从刚才开始被江拾星勒令不许出声的小蛇顺着他的腿根一点点往上,最后直立在人膝间和江拾星对视。
“你发现了吗,”江拾星轻笑一声,右手食指一下下在黑蛇的额前抚摸,又顺着蛇身往下,同撸猫一般哄着身前的小蛇,“这些人想隐藏的秘密,都关乎着同一个事实。”
黑色“嘶嘶”两声,细长的信子碰到他的手心又很快收回。
“一个没进族谱的‘族人’,一个苗鄕寨的长者,一个独自一人抚养弟弟长大的姐姐,还有一个擅长用巫蛊之术的少年。”
阿伊的话早已不止一次重复矛盾,不管是对阿翁言语与行动上的相悖,还是说出回忆与事实经过的差错,无一不是明晃晃的昭示着阿伊身上的疑点。
虽说他自己并没有学过蛊术,但自己脉搏中蠕起的频率却和刚才他在阿伊手腕间看到的一模一样。
还有就是在他醒来看到斛叶草的时候,阿伊说他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看出阿伊有什么想要害他的倾向,除非是这人隐藏的太深,连把柄都未曾留下。
“叩叩叩”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江拾星的思绪。
他闭了闭眼,装出原本纯良的模样,只道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若水一手端了个木碟子,上边反扣着个大碗却还是挡不住扑面而来的苦药味。
“这是我刚让阿伊熬好的药,”若水声音很轻,有些哄小孩子的意味在里面,“记得趁热喝,冷了可就没效果了。”
她坐在江拾星床头,身上的苗银摆动,发出悦耳的碰撞音。
“阿伊呢?”江拾星接过若水手中的药物一饮而尽。
明明是极苦的药,他喝完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江拾星将手中的空碗放好,动作略微迟缓,却未被觉察。
他沉下眼,食指狠狠掐进手心处,眸中晦暗转瞬即逝。
五感丧失更加严重了,除去稍稍变好一些的视力之外,他的感官及味觉几乎已经没有。
而在接触到阿翁身上那诡异的香气前,这些都还算正常,或者说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而去。
“阿伊从小便这样,”若水眼睫微微往下,阴影遮住了她的双眼,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但他心肠不坏,只是太在意身边人了。”
江拾星不答话,面若冰雕,只是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神色波澜不惊,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这个猜测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能被证实。
“我比阿伊大了十岁,有时候就连我也不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话音刚落,江拾星猛地抬头。
原本淡漠的眸子染上了些许诧异,之后便是接踵而至的了然。
阿伊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而若水看起来至多也比他大了一两岁,就算再怎么有差距,也不可能到十岁之多。
这中间的差距要么是若水编造,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