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虽看起来无恙，但毕竟在海边受了惊吓，检查一下总归放心。

他抱着已经睡熟的陆念辞，站在护士站前办理手续，值班护士接过他递来的证件，熟练地在系统中录入信息。

“孩子母亲姓名是？”护士头也未抬，例行公事地问道。

“江昕词。”

护士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又仔细核对了一遍，随后面带疑惑地抬起头：“先生，系统里查不到‘江昕词’这个名字与孩子的亲属关联信息。”

陆瑾隽一怔，只当是系统故障，有些不耐：“怎么可能？她是孩子的母亲，户口本上都有记录，你再仔细查查。”

护士又操作了几次，语气肯定而困惑：“确实没有，而且……”

“系统里陆念辞的病历档案备注栏里明确写着：‘单亲家庭子女，母亲信息未知’。”

“未知？”陆瑾隽的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安，但很快被对苏宁宁情况的担忧和对江昕词行为的恼怒压了下去。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或许是上次办理手续时遗漏了，也可能是系统更新导致了数据丢失，他如此想着，现在最重要的是宁宁和念念。

他摆了摆手，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躁：“先不管这个，把检查单开出来，给孩子做检查要紧。”

护士见状，也不再多问，很快办理好了手续。

VIP病房里，苏宁宁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正靠在床头。

醒过来的陆念辞趴在她的床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指，大眼睛里满是关切和后怕。

“苏老师，你还疼不疼？头晕不晕？”

苏宁宁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老师没事了，念念别担心。”

陆瑾隽走过去，将一杯温水递给她，语气缓和了许多：“医生说了，只是轻微呛水和惊吓，观察一晚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苏宁宁接过水杯，柔柔弱弱地道谢：“谢谢你，瑾隽，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陆瑾隽在床边坐下，看着眼前两人的动作，心中微软，但想到海边发生的事，眉头又微微拧起。

他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今天的事……昕词她可能也是一时情绪激动，不是存心要推你。”

“她……她或许只是误会了什么，你看在她也落水受了惊吓的份上，别往心里去，忘了这事吧。”

他说完，等待着苏宁宁的反应。

或委屈，或大度，或隐忍。

然而，苏宁宁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她原本虚弱的神情被浓浓的困惑取代，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像是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不解地反问。

“江昕词……是谁？”

“推我？没有人推我啊，我不是自己不小心……滑倒跌进海里的吗？”

那迷茫的神色不似作假，陆瑾隽猛地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第九章

“江昕词……是谁？”

苏宁宁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声音如往日般轻柔，却像一道惊雷劈在陆瑾隽的耳畔。

“你……不记得了？”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提高音调，“江昕词，我的妻子，念念的妈妈！”

苏宁宁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眼神更加茫然无措，甚至带上了一丝担忧：“瑾隽，你到底在说什么？念念……念念哪里来的妈妈？他不是你领养的孩子吗？你是不是太累了？”

领养？

陆瑾隽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一种莫名的恐慌而微微颤抖。

他快速翻找着相册，想要找出那些一家三口的合照，找出江昕词存在的铁证。

那些照片里，本该记录着去年生日她吹蜡烛时温柔的笑靥，上个月他们带念念去公园时她追在孩子身后的抓拍，甚至前些天她还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可是没有。

一张都没有。

相册里，所有原本应该有江昕词出现的照片，都变得诡异无比。

集体照里，她站立的位置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站在那里；他搂着“某人”肩膀的照片，只剩下他一个人对着空气微笑；甚至连他记忆中特意为江昕词拍摄的特写，也变成了一张张空荡的背景或是莫名其妙的景物照。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从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所有影像痕迹，彻底、干净地抹除了。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额角渗出冷汗，不再理会病床上神色担忧的苏宁宁和旁边被他吓到的陆念辞，转身就往外冲。

他一边疾步走向停车场，一边疯狂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熟悉的等待音，而是冰冷而标准的系统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空号？怎么可能！他不久前才用这个号码给她打过电话！

坐进驾驶座，他的手抖得几乎插不进车钥匙，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他强迫自己冷静，又拨通了海边度假村的客服电话。

“您好，我想查询一下一位名叫江昕词的女士，是我的妻子，五天前入住，请问她现在还在酒店吗？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

电话那头的客服人员礼貌地回应：“请稍等，先生，我为您查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