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自己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的莹白已经彻底地掩盖了落日的余晖,还未上演的权谋大戏也暂告段落。
两个人仍旧紧紧靠坐在一起,梨瓷倚在谢枕川怀中?,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夜色静谧,她几乎可以听得到?从背后传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原本像他的声音一样沉稳安定,却又在安静的此刻急促起来。
她扭过头,认真端详他如墨的眉眼,“恕瑾哥哥在担心吗?”
谢枕川喉结微动,却一时无言。
出身世家大族,他很早就站上了权力的中?心,踏过尸山血海,也躲过无数明枪暗箭,胜负不过是轻飘飘的两个字,作生死?抉择也从来举重若轻,可此刻拥着怀中?温软,他才惊觉自己也不过是凡胎俗骨。
他生性便?是要走这条路的,只是唯独不该裹挟她。
刀剑无眼,有谁能保证全身而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也在失去的恐惧中?无尽放大,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谢枕川深深地望着她,“你会怨我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梨瓷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相信你。”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又透又亮,盛的不知是明晃晃的心思还是月光,让人只恨不能溺毙在其中?。
清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相依的两人笼在一片银光里,两张脸庞皆精雕的白玉一般好看,唯独两双眼睛截然不同。
微垂的凤眸漆黑而深沉,人人畏惧而惊疑,皆道?里边藏着无尽的算计与杀机,但对上澄澈如明镜、剔透如琉璃的小鹿眼,便?这样轻易地被洞穿了。
谢枕川重新调整了两人的坐姿,面对面地贴着那?张纯白而无瑕的脸庞,几近虔诚地俯身,在她眼角印上一个吻。
“痒~”
梨瓷眨眨眼,轻嗔一句,细密的长睫轻轻拂过他的唇,像是鸟雀的绒羽掠过。
他的唇齿便?转而碾上她的唇,“听话?”地加重了力道?。
梨瓷被吻得气息不稳,又被更不听话?的东西抵着,实在有些难受,但她只是小口小口地呼吸着,连一动都不太敢动。
她结结巴巴地提醒,“还、还没有天黑,窗户……”
支摘窗外月华如水,天色已然转深。
谢枕川呼吸渐重,却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语气克制地辩解,“我没有想。”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上好的丝绒,混着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激起一阵战栗。
“那?你还……”
顶着他浸着暖意的眸光,梨瓷想要指责,脸颊却先?一步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别动,让我抱会儿。”
浅淡的回青橙花香像是可以驱散堆积已久的杂念与隐忧,让人骤然一轻。
谢枕川将人搂得更紧,身体却有些放松,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
天地广阔,听不见远处宫墙的更漏,也看不见天际的星子,只剩下?彼此胸腔里同频起伏的心跳。。
月色转暗,窗外传来细碎的虫鸣,“唧唧”地低语,不敢惊扰。
第121章 入宫 很好,随本宫入宫罢。……
夜色沉静, 两人睡了很?安稳的一觉。
梨瓷在很?早的时候醒了一回,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只隐约记得窗外刮了很?大的风,落在脸颊上又成了温柔软和的触感, 仿佛一片雪落在初春的湖面, 顷刻便化了。
等到真正醒来时,天?光已亮, 不过还不算晚。
绣春候在门外, 见小?姐今晨醒得比平日早,今日醒得比平日早, 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如今大皇子监国, 朝堂风云诡谲,莫说小?姐,便是府中下人也隐隐察觉出几分?紧张,裕冬更是抱剑立于廊下,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寸步不离地守着。
她进来侍奉小?姐梳洗, 又道:“姑爷出门前煎了药,特意嘱咐要空腹服用,小?姐一会儿想用什?么?早膳?”
许是未曾想到她今日起得比平时早些,汤药还稍微有些烫,梨瓷捧起药碗吹了吹, 苦涩的味道浮了起来, 她慢慢饮尽, 又漱了口,舌尖仍残留着微苦的味道。
梨瓷知道药柜的罐子里有谢枕川新晒的陈皮梅,但是她没有要, 而是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绣春答得很?快,“辰时末。”
梨瓷想了想,“既如此,不必另备早膳了,我去西厅陪父亲母亲一同用些。”
绣春应声,替她挽了个温婉的螺髻,又捧来嘉宁长公主与信国公前日所赠的那套头面,梨瓷摇头道:“不过是同家里人吃一顿早膳,不必这么?庄重。”
绣春会意,放下手里的挑心,只替小?姐别了两个素钗,脂粉未施,反倒衬得她肌肤清透如玉。
梨瓷来西厅时,早膳已经布好了,只是无?人动?筷,嘉宁长公主和信国公端坐席间,相顾无?言。
看到梨瓷来了,嘉宁长公主勉强展颜道:“小?瓷今日怎的起这么?早,可?是昨夜风大,未曾睡好?”
梨瓷在她身旁落座,乖巧道:“母亲不必担忧,我昨夜睡得极好,只是想着许久未陪您二老用早膳,便过来了。”
桌上的燕窝炖得晶莹而浓稠,鸡髓笋鲜嫩脆爽,春饼煎得金黄酥香,菽浆里搁了芝麻和杏仁,散发出醇厚的香气,瞬间驱散了梨瓷心头的那一点愁绪。
她盛了一碗燕窝,又夹了张春饼,认认真真地吃了起来。
她吃得专注又满足,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早起贪食的鸟雀,长公主与信国公两人原本没什?么?胃口,见她这般模样,倒也勉强动?了几筷。
正打算闲话?几句,忽听?得门房来报,宫中派人来了。
信国公和嘉宁长公主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